周管家不屑地嗤笑一声。
“怎么,这就看傻了?房里还有更贵的东西呢,什么名画,古董,摆得到处都是,你可别乱碰。”
“嗳,你干什么去!说了让你别乱碰啊!”
车子一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地冲到那棵松树前面,跳上花坛。
现在六月底,天气炎热,这树干却触手冰凉,用指甲刮开深褐色的树皮,原本米色的木质层,上面居然有一道一道血红色的纹路。
果然是鬼松!
松木原本属阳,五行当中,酉金克阳木,酉对应十二生肖便是鸡,用十年以上的老母鸡血,浇灌松树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完全冲克掉松木原本蕴含的阳气。
这时候,再用一些阴物埋在树干下,日积月累,这松树便成了鬼松。
鬼松最大的作用,在风水上就是一个“破”字。
现在这个位置——我从花坛上下来,往后退了几步,看清江家的全局。
江家别墅是一个“l”型,主体建筑坐北朝南,大门方向却是在东面,这棵松树,就种在正东方。
东方是震宫,震宫破宫,长门绝嗣,这是要江家长子断子绝孙啊!
听说江家大哥现在掌管了江氏集团,在公司里的分量不比江云山轻。想害他的,是江家的女儿,还是其他旁支?这豪门的内斗,看起来比我想的严重。
我正盯着那株鬼松感叹,周管家追上来,气得直跺脚。
“没教养的东西!你当这是你们村里呢,到处乱看乱摸!”
“碰坏一点树皮,卖了你都赔不起!”
说完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嗓音,恶狠狠地警告我。
“等会见了老爷夫人,你再敢这样没规矩,看我怎么找洛文斌算账!”
“让开,别挡在门口,都让开!”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飞奔过来一道白色的人影,从周管家旁边冲过去,周管家“哎哟”一声,被撞得在原地转了个圈。
她站稳身形,正要骂人,后面又追过来几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人,一个个背着急救箱,神情紧张。
周管家看清跑过去的人,顿时也紧张起来。
“这怎么了,张医生为什么跑那么急?”
“少夫人大出血了,这一胎,可能又要保不住。”
其中一个护士一边跑,一边扭头快速说了几句,周管家一听,面色大变,也顾不上教训我了,立刻拔腿追上去。
屋子里乱哄哄的,也没人顾得上管我,我跟着大家跑到二楼,就吓了一跳。
走廊对面,居然有一间私人手术室!
你们有钱人不要太离谱啊!
手术室的灯亮着,门口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相貌英俊,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男人。
他两眼通红,弓着背,痛苦地把手指插在头发里。
“算了,我认命了,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可能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我不想再生了,我真的不想再看见灵倩受这种苦。”
“明舟,不许胡说八道!”
江云山拄着拐杖站在旁边,颤抖着把手放在江明舟的肩膀上。
“张医生是全国最顶尖的妇产科医生,一定能保住你们的孩子。”
对面的沙发上,江夫人两手合十举在胸前,不停地喃喃自语。
“对,肯定能保住的,怎么会有问题呢?这次所有的产检都很正常,家里每天的饭菜全是营养师精心搭配的,灵倩又那么小心地保胎,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哪次产检不正常?”
江明舟猛得站起身,咬紧牙关,捏着拳头,额角的青筋一鼓一鼓的。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灵倩怀孕七次,每次都说正常,正常,可结果呢?”
“孩子就是保不住啊!”
“我和灵倩甚至在美国找过代孕,胚胎放进去,却怎么都着床不了。爸,妈,你们还不明白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小孩了!”
“这是报应,这一定是我上辈子作孽的报应!”
看着江明舟情绪激动的样子,江夫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不会的,明舟,我们家每年都做那么多慈善,再多的孽也该还了啊。妈妈再去捐几座寺庙,我现在就给慧能方丈打电话——”
“闭嘴!别给我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求神拜佛要是有用,世界上就不会有穷人。”
江云山背着手,拄着拐杖,不安地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
“要相信医学手段,一切等张医生出来再说。”
江云山一发火,江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很快,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张医生穿着白袍,一边摘手套,一边摇头叹气地走了出来。
“还是跟前几次一样,找不到出血点。”
“前三个月本来就危险,这种血量要是止不住,到明天,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我尽力了,对不起啊,江总。”
江云山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找不到出血点?不是有最先进的仪器吗,怎么会找不到呢,你再仔细看看啊!”
“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
张医生摆摆手,满脸惭愧地走了。
所有人都涌进手术室里,陈灵倩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几个护士忙忙碌碌,给她擦脸擦手,盖好被子。
江明舟走过去,单膝跪在病床前,亲吻陈灵倩的脸颊。
“小倩,咱不生了,以后去领养一个,好不好?”
陈灵倩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手紧紧捂在肚子上,两眼发直盯着天花板。
“我昨晚做梦,听到她喊妈妈了。”
“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双眼皮,高鼻梁,长得像你。”
“她说她等了我好久好久的,她说她一直舍不得我,每次都想要找我当妈妈,可是我一直不要她。”
“我怎么会不要她呢?”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陈灵倩喃喃自语。
“我怎么会不要她呢?我给她买了那么多玩具,那么多漂亮的裙子,我怎么会不要她呢?”
“宝宝,你听见了吗,求你了,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听着陈灵倩卑微的乞求,江明舟再也忍耐不住,捂着脸,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江夫人也跟着哭,只有江云山,咬着牙,转过头不看他们,可握着拐棍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屋内一片愁云惨淡,我抱紧手里的尿素袋,忍不住插嘴。
“你流产七次啊?”
“怪不得门口的鬼松长那么好,都快成气候了。”
“七灵成煞,过了今晚,别说孩子,你自己的命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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