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笑着看了我一眼,转开话题。
我这一趟,就是为套话来的,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让赵飞宇把啤酒打开,赵飞宇在这方面倒很机灵,不停地夸赞陈妈妈做菜好吃,给她殷勤地倒酒。
几瓶啤酒下肚,陈妈妈打开话匣子,她说,他们家的发家致富,跟江博西分不开。
江博西比陈白露爸爸大十几岁,两个人都是很狂热的钓鱼佬,经常在各种野塘江河相遇,一来二去就熟了。
因为志趣相投,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陈家能挣第一桶金,就是江博西给的机会。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闹了矛盾,后面慢慢断了来往。
“首富江家你们知道吧,江博西是江云山的堂哥。”
“他们老家是山城本地的,其实一开始,本来就是我们高攀,后面江家事业做的越来越好,哎——”
陈妈妈叹口气,转头又打趣道:
“说到这个,那时候关系好,江博西的儿子江盛年,小露,你还记得吧?那时候他经常说以后长大了要娶你做老婆呢。”
“妈,你说这个干嘛啦。”
陈白露偷觑一眼赵飞宇,很不满地瞪她妈。
“他现在是表姐的未婚夫,谁要跟他扯上关系!”
陈妈妈露出一副非常吃惊的表情,连连追问女儿,这件事哪里听说的。等知道是郭子章亲口承认的,还说订婚仪式就在下半年,陈妈妈眼眶忽然红了。
“你们先吃。”
陈妈妈借口去厨房再炒个素菜,关上房门,但还是有压抑的哭声传来。
我跟赵飞宇都感到很尴尬。
陈白露解释,说她妈妈对江盛年的印象很好。
虽然早就知道,彼此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不接触也就罢了,现在自己看重的女婿,突然要变成外甥女婿,她心里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
陈白露走到厨房去安慰她妈。
说那都是你自己的幻想,其实我跟江盛年一点关系没有,就算他以前追过我,那也是初中时候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你怎么还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呢。
她妈拿纸巾擤鼻涕。
“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甘心。
那孩子以前多喜欢你啊,哪怕初中搬到沪市读,每周末还坐飞机来找你玩呢。
我真是想不通,凭啥什么好事都轮到我弟弟家。
我们家,真的跟被诅咒了一样。”
陈妈妈大声哭起来,陈白露手忙脚乱,又是安慰她,又给她拍背拿纸巾。
“妈,你这啥酒量啊,喝醉就哭,我真服了。”
“我为啥不能哭,小露,妈妈心里好委屈啊。”
陈妈妈大声埋怨这几年的遭遇,找什么工作都不顺利,去餐厅当服务员,总是莫名其妙打碎碗筷,去超市收银,经常找错钱,明明她脑子也没那么笨的。
最后人见人嫌,只能去纸扎铺这种白事店打工。
她自己倒霉也就算了,可陈白露还是个没有结婚的单身女性,也没有好好的工作,以后怎么找对象呢。
幸好一家人里,还是陈爸爸运气好点,在开发区一家企业里当保安,那老板还挺看重他,升他当了队长,每个月有七千多的工资,不然日子真是过不下去。
哭到后面,她靠在陈白露肩头睡着了。
陈白露扶着她走出厨房,又是心疼,又是难为情。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妈酒量不好,喝醉了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家这几年过的不顺,她心里压力大。”
赵飞宇忙说没事,走过去接住陈妈妈,想把她扶到沙发上,没想到,两人一起把陈妈妈放沙发上的时候,陈白露不小心踩到一个啤酒罐,脚下一滑,身体直接往后倒,重重磕在茶几上。
赵飞宇两只手正抱着陈妈妈的肩膀,来不及再去扶陈白露,只能“哎呀”一声,眼睁睁看着她摔倒。
我忙冲过去扶她。
“你怎么样,撞到哪了,没事吧?”
陈白露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地坐起来。
“没事,应该是撞出乌青了,我去找个膏药贴一下就好。”
看见赵飞宇满脸内疚的神情,她又安慰赵飞宇,说就算你们不来,平常她也经常会莫名其妙受伤。
不是这里磕了就是那里碰了,家里一直备着各种膏药创口贴,她都习惯啦。
这一对倒霉母女。
我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到这个时候,我哪里还能不明白,陈白露是被借运了。
自身气运被偷走,霉运缠身,诸事不顺,除非是去白事铺子工作,那些店里阴气重,能克制一下毛鬼神的煞气。
所以她跟她妈,才会不停地换工作。
但按照道理来说,被借运是陈白露初三那年的事,她今年都已经二十九岁了,整整十四年时间。
时间距离借运法事越久,其实影响力是在逐渐削弱的。
为什么她们母女两还是这么惨呢?
我在客厅里看了一圈,忽然注意到沙发旁边摆着的那只帆布袋。
我打开帆布袋,拿出其中一件衣服闻了下,果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气得我忍不住骂脏话。
“艹,这一家人心也太毒了。”
郭子章一家,明明已经借走陈白露六七成的运势,还嫌不够,定期给人家送自己穿过的衣服,把她们慢慢恢复起来的最后一点好运也要拿走。
真是赶尽杀绝,不给人留半分余地啊。
陈妈妈闭眼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发出轻微的鼾声,陈白露拿了毯子给她盖好,她的裤兜却震动起来。
陈白露小心翼翼从她妈的牛仔裤口袋里抽出手机。
“喂,你好。”
“陈阿——陈白露?我是江盛年。”
老年机的音量特别大,手机话筒里,传来一道清晰有力的年轻男人声音。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白露吓得扔掉手机。
“你怎么会有我妈的电话?”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电话那头轻笑。
“大家都是亲戚,为什么没话说,表妹——”
故意捏着嗓子,喊得很油腻,赵飞宇实在听不下去,凑到话筒旁边一声厉喝。
“谁他妈跟你妹啊哥的,人家跟你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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