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洗尘郁闷的看着手中新衣,对上宁云蓁笑意盈盈的脸,拒绝的话在心头绕了半晌,最终咽了下去。
可是这几件衣裳,着实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呀就收下吧,这都是公主的一份心意,眼下院子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人,有什么不能打扮的?你还怕公主疑心你喜欢驸马不成?”拾秋双眼笑的弯成了月,在一旁撺掇道。
“不不不,婢子对驸马绝对没有那个心思,婢子只是穿不惯这些裙裳,委实太繁琐了些。”洗尘闻言连忙开口解释,低头又看了看那些柔软至极的衣裳,皱眉的样子仿佛在看一生仇敌。
这裙摆那么长,倘使打架的时候穿着这个,还不得被拖累到姥姥家去?
宁云蓁自然知道拾秋是在调笑她,不以为意道:“你若是觉得繁琐我可以教你,你本就长得不差,如果做女子打扮,那日也不至于被卫玄错认了去。”
说到卫玄傅洗尘更郁闷了。
他那日同她道了歉,本也没真的伤到她,她都已经快淡忘了这事,毕竟就算在意她一个下人也不能同主子计较,谁知卫玄却找自己的侍卫又去市集上淘了一把削铁如泥的防身匕首,言她应是不爱红装爱武装,上次谢礼欠缺周到,如今再给她补送一份。
如此也就罢了,这事便当揭过,可后头两人偶然在府里又碰上过两三回的时候,卫玄那厮总是十分怪异,前日里更是盯着她缠了裹胸布的胸口瞧,仿佛打算再试探一番她究竟是不是女子来。
傅洗尘当时就心头火起了,也忘了身份,照着他的脸就给了一拳。
行了,这下两人的梁子才算是正式结下了。
这事她没同宁云蓁讲,卫玄也自知理亏,好生生的在房中待着,碰到虞氏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就含含糊糊的说是半夜起身伤口疼腿脚不便又不想喊下人便在黑灯瞎火的茅房外跌了一跤。
虞氏闻言当晚就将他院子里檐下的灯多放了几盏。
收回思绪,傅洗尘看着宁云蓁暗含期待的眸子,只得将怀里的几件衣裳好生收下。
收下归收下,穿不穿也得由她不是。
傍晚的黄昏在天边晕开了一片暖橘色,配着春日和暖的风,不由叫人心头舒畅。
卫迟翻身下了马,抬腿朝着府中走去。
他一身玄衣墨发,发间束着玉冠,半边俊颜隐在黄昏中,背着光叫人看不真切。
沿路有做洒扫的丫鬟见到他都是极恭敬地行礼,偶有一两新来的出于好奇抬眼悄悄地打量他,都会被身边的婆子按住,等卫迟走远后同那小丫鬟低声斥道:“驸马你们也敢瞧,被公主看见有你们的罪受的。”
说的宁云蓁好似多凶神恶煞似的。
那两个小丫鬟微红着一张脸低下了头,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这府中的路卫迟走了数遍,自然是无比熟稔,将要走到归雁阁的时候,余光不经意一瞥,就见一桃红衫女子瑟缩着躲在树后,不知在做些什么,只是那鲜艳的裙裾分明太过显眼。
他本想装作没看到,可又疑心府中会有什么古怪,迟疑了两秒还是迈着步子上前查看。
繁密的草丛里,女子作丫鬟打扮,娇颜惨白,整个身子如风中的落叶轻颤,忍不住叫人心生怜惜。
卫迟皱眉,压下了脚步声走近去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琼枝仿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当即跌倒在地,她顺着眼前的绣金线黑靴抬头去看,目光划过男人俊美的面容,眼底有无名的光火在跳跃,怯懦道:“二公子,奴婢是归雁阁的丫鬟,今日做完活路过这里见桃花开的正好,便想摘一支放到屋里留留香,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蛇,奴婢被蛇咬了一口,心中害怕,不知还有没有命活了”
十四五岁的少女容色正好,白净净的瓜子脸透着些娇稚,下头桃红色的小衫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叫人目光落上去便有些难舍难分。
她脚踝处的确有一处殷红伤口,两个血洞在如凝脂般的小腿上十分触目惊心。
卫迟的注意力却没落到她身上,扫了一圈周围的草丛,哪里还有蛇的影子?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将郑嬷嬷喊过来。”卫迟看都没看她一眼,撂下这句话后就径直朝前走去。
身后琼枝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背影,目光在他的身形上流连忘返,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攥紧了拳头。
她在风月场所里浸淫了数年,自认还没有一个男人能见到她面不改色,如今这卫家公子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抛下她而去了?
那郑嬷嬷又不是男人,等她过来看到自己这个模样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她脸色一变,拉好微微凌乱的小衫,缓步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踝处的伤口,厌恶地皱了皱眉。
白做了这般伤势,回去还要自己上药,可真够挫败的。
想到四公主的叮嘱,她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只气馁一瞬便又重新燃起斗志。
这样的男人,才能够更有挑战的乐趣。
傅洗尘支着一条腿斜靠在树上,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将草丛里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唇边露出一抹嗤笑,一个旋身平稳地落下了地,迈着步子朝着归雁阁走去。
卫迟在院子里同云鹤交谈几句的关头,内室里宁云蓁已经从洗尘口中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她手指在圈椅的椅柄上轻叩,眼眸轻转,不怒反笑道:“好,好得很,还真的是打的郎君的主意。”
傅洗尘十分不屑,想起方才那一幕也是心头火起,沉着嗓子道:“要不要婢子将她悄悄处理了?”
对付这种不老实本分还妄想勾搭主子的下人,傅洗尘觉得给她一个痛快都算是便宜她了。
宁云蓁嗤了声,眼底跟藏着钩子似的,蛊惑的紧,知道她是奔着卫迟来的反倒不着急了。
“不急,明日你去同郑嬷嬷说声,将她调到内院里来。”
傅洗尘更加疑惑了,不由得问道:“公主,婢子不明白,这样的人杀了便是,何苦放到近前来让自己费心思盯着?”
宁云蓁摇摇头,笑吟吟道:“就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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