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迟漆黑的眸中倒映着她的惊讶,宁云蓁抬手,将那坠子又拿到手里细细看了一番,确认是自己的东西无误。
“方才在山上追赶那刺客时,他将这东西给了我。”
卫迟一字一顿解释道,将山上的情形细细地同她说了。
说完,他声音低润道:“你仔细想想,这东西你是否一日都带在身上,都接触了哪些人?”
如果能知道她今日都和谁接触过,那他在山上遇到的那人的身份范围就会缩小了很多。
宁云蓁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抬眼和他道:“我早上出门的确是带着这枚坠子,后来不知何时就丢了,我也不知是丢在了何处,兴许就是在山林里头丢的。”
如果是在山林里丢的,那谁都可能捡到这物,根本无法判断他刚才遇到的人是谁了。
卫迟默了默,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发,神色温柔道:“无事,那人的腿上被我一箭击中应该伤的不轻,如果真的是这围场之中的人,或许明日便可见分晓了。”
宁云蓁点点头,不消他说她明日也会细细观察一番的。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卫迟方才刚回来时神情慌乱的样子,好似生怕她落入了那贼人的手中遭遇险境,不由得翘起了唇角,静静地瞧着他。
“原来郎君刚刚回来那么紧张,是因为怕我被人掳去吗?”
宁云蓁托着下巴,红润的唇瓣微扬,眼中的神采竟比外头天上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
卫迟冷峻的面容上攀上了一丝慌乱,错开眼道:“我我自不会拿你的安危做赌注的。”
眼看他又要说出昨日下午那番“我娶了你就要对你的安危负责”这样的理论,宁云蓁忽地恼了,抬起手掩住了他的唇,不防被身下的裙裾一绊,整个人都跌在了他的身上。
宁云蓁微微错愕过后也不起身,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瞧着他。
“郎君承认已经开始心里有我便这么难么?”
承认了昨日就是在吃那薛砚的醋,承认了今日就是在关心她,有这么难吗?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是在他脸上呵气如兰地同他低语。
他分明就是关心则乱,否则以他的身手,怎可能被那贼人所伤?怎可能一听到她可能陷入了危险就二话不说的赶了回来?
她笑的惑人心神,卫迟两只手都无处安放了起来,只能微微扭过头去,不和她对视。
宁云蓁更加恼了,掰过他的脸强迫他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她低头去看,他只得闭上眼,宁云蓁目光便落在了他眼角的那颗小痣上,只觉月色下那处十分蛊人,不由得抬手上去轻抚了抚。
卫迟的心跳忽然变得十分的快,恍若雷鸣咚咚作响。
宁云蓁伸出指尖捻了捻那处,半晌又覆上唇轻吻了一下那粒小痣。
她唇瓣饱满,卫迟只觉得眼下一凉,随即整个人都僵住了。
很快,那触感便又消失了,却几乎灼的他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明明没有更逾越更放肆的动作,却几乎搅乱了他整个心神,当真是风月无边。
宁云蓁看着他错愕的倏尔睁开眼的模样,低低地笑了笑,一个转身重新躺好,掩唇打了个哈欠。
“郎君,再不睡天就快亮了,快睡觉吧。”
直到身边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卫迟才彻底回过神来,半转过头看着她已经酣然入睡的样子。
他拉过被褥给她掖好被角,唇边带着苦笑,兀自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几乎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是个极好的天气,春日的暖阳照着四下的绿意,将前一日的阴霾尽数掩盖了去。
宁云蓁换了一件绯色绣云雁的春衫,在营帐里又将卫迟的伤看了一下换了新的药之后,才打帘同他一起走了出来。
昨夜因着刺客那事,不少人都没能歇息好,放眼望去尽数都是神色恹恹的,这就衬的沈淮秀面庞红润气色更加好了起来。
她自是一夜好眠,挽着水蓝色的披帛走到宁云蓁身前,浅笑道:“蓁蓁可要看今日的击鞠比赛?”
击鞠比赛应当会有不少人都在,为了找到郎君口中说的昨夜被他重伤了腿的那人,她自然是要出席看看的。
沈淮秀看了看四周,又同她唏嘘道:“今日早上又有几人回京了,听闻是齐王安王和襄王殿下都和这围场八字不合,齐王在山上碰到那恶犬被吓得不轻,襄王是同他一起走的,而那安王据说是昨晚起夜的时候一个不慎被绊倒了磕上了一块山石,似乎是伤得不轻,一条腿都在汩汩流血呢。”
宁云蓁一惊,道:“伤着了腿?”
沈淮秀点点头,低声同她道:“这里本就不同皇宫,也不知他是去哪处起夜了,黑灯瞎火的,也不带个侍卫防身,不过这里地势本就复杂,一不小心也是有的。”
宁云蓁听得入了神,转头去看卫迟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沈淮秀还在唏嘘道:“听说往年的春猎都是十分顺遂,怎么今年这怪事一桩接着一桩的。”
估计宁渊眼下的心情也算不得好,难得出了皇宫那每日都要面对的一亩三分地,就出了这样的事。
宁云蓁抬眼扫了一圈这围场,而后弯起唇角笑对着沈淮秀道:“嫂嫂,我突然想起来郎君说今日要教我骑马,恐怕不能和你一起看击鞠了,还是让皇兄陪你吧,等我下次一定和你赔罪。”
沈淮秀掩唇笑了笑,也没有开口嗔怪她,无比贴心地道:“去吧,注意着些安全,我倒是极羡慕的,若是太子殿下有时间,我倒也很想学一学这马术。”
她容颜清雅,这么一笑便宛如朵朵莲瓣自水面浮出。
“那还不简单,回头我就和皇兄去说,让他下回挤出些时间教你!”
宁云蓁冲她眨眨眼,也不管沈淮秀站在原地嗔怒地瞧着她,扬着笑就和卫迟相携着走远了。
“郎君,你方才听见没有,宁昭宁曜和宁璋都回去了,昨夜你在山上遇到的那人会是他们其中一人吗?”宁云蓁收敛了神色,转头忧心忡忡的问道。
卫迟看着远处山峦起伏,眸中微冷,摩挲着指腹低声道:“极有可能,却也不是一定。”
按照沈淮秀所说,宁璋夜半起身外出磕到了腿却伤的不轻,听起来的确和他夜里重伤了那人的情状十分相似。
只是宁璋这个人他却没有见过,只因他实在是太过低调了,卫迟也不敢妄下定论。
若是见过,必然还好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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