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身上?”谢淮挑眉问道。
张季舟点点头,说道:“外来的皮肤容易引起感染,但以你的实力,倒也不必担心。”
“至于是从谁身上,只要你有钱,大把人愿意出卖自己的身子。”
“算了。”谢淮忽然摇头。
“如果你是嫌麻烦的话……”
张季舟打量着他背后的长剑,意味深长地说道:“武力也不失为一种方式。”
谢淮说道:“我想你是会错了意。”
“喔?”张季舟一挑眉梢。
谢淮说道:“我拒绝把别人的皮肤移到我身上来,膈应。”
张季舟狐疑道:“你有洁癖?”
“没有。”谢淮说道。
张季舟不理解了,没好气道:“那你膈应什么?这是正儿八经的医术手段,又不是邪魔外道。”
谢淮摇了摇头,他没有对陌生人解释太多的习惯,转身离开。
其实谢淮真不嫌麻烦,从齐郡到石柱城有六千里的距离,六千里路都走过去了,哪里会在乎这点小麻烦。
但皮肤不是钱财,不属于身外之物,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将这种东西从别人身上拿到自己身上,光是想想就很不舒服。
谢淮打心底抵触。
此外,想要恢复容貌,也未必只有鬼医说的这一种方式。
因为他是一个修行者。
而在修行的过程中,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将伴随身体的蜕变。
这种蜕变由内而外,皮肤也会随之新生,至少十几年过去,谢淮的身体状况已经比幼时好上了许多。
接下来他还有两次突破的机会。
一品境、领域境。
至于修行极限的仙人境,谢淮为之向往,但这终究是传说中的境界,几百年才会出一个大机缘的先辈成功抵达,谢淮虽然骄傲,却也不会过多强求。
就当六千里路白走,谢淮宁愿顶着这样一张恐怖的脸,继续当他的“无面人”。
或许是他傻。
又或许这是他的骄傲。
……
……
谢淮离开了。
房间里剩下张季舟一人,神情诧异,心想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情况,莫名其妙。
他的好奇心忽然就膨胀起来。
当即起身,离开九狱楼,朝着谢淮先前问路的石房子走去。
张季舟推门而入,直接对黑暗中的人影说道:“我来买个消息。”
黑影说道:“说出你的问题。”
张季舟说道:“我想问问先前找我的那个戴面具之人的身份。”
黑影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就好像他才是医师,张季舟是个病人。
张季舟心想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问道:“有问题吗?”
黑影摇摇头,说道:“五
百两。”
张季舟愣了下,倒吸一口冷气说道:“这么贵?”
黑影语气平静道:“张老先生应该知道规矩,价格因人而异,也因问问题的人而异。”
“知道是知道……”张季舟嘟囔道:“但你要的也忒贵了些。”
黑影笑了一声,拿出张季舟让谢淮取下面具时的态度,淡淡地说道:“如果张老先生嫌贵,就请回吧……反正他的身份如何,于张老先生而言并无多大用处。”
张季舟一时无言。
对方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却很实在。
“管他有用没用,老夫还就想知道!”
张季舟像个老小孩,赌气般从怀里掏出钱袋,数出十张五十两的银票,依次拍到石桌上,啪啪作响,手都拍疼了。
都一大把年纪了,想那么多有用没用的干啥?比起五百两黄白之物,显然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更加重要!
黑影叹息一声,将钱收起来,直接说道:“那人名叫谢淮,当代谢家家主。”
张季舟说道:“哪个谢家?”
黑影说道:“金陵,乌衣巷谢家。”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张季舟倒吸一口冷气,神情郑重,心想王谢果然还有后人存世。
他没有应声,继续等着。
然而,黑影也沉默着,半晌不见开口。
张季舟抬头望着
黑影,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这是……说完了?”
黑影微微颔首:“说完了。”
张季舟顿时有种被坑了的感觉,没好气说道:“我花五百两就买了你两句话?”
黑影说道:“这就是他的身份。”
张季舟无语了,说道:“他的经历呢?过往呢?身上的秘密呢?”
“那是另外的价钱。”
黑影用认真的语气说道:“谢淮身上有一些谜团,我们至今都无法确定,就算确定,张老先生也付不起价钱。”
张季舟问道:“多少钱?”
“很多钱,非常多。”
黑影说道:“至少翻一千倍。”
五百两银子翻一千倍,那就是五十万两了……张季舟暗骂一声,心想这都够买一把勉强排上奇兵谱的绝世武器了,他们老张家一年都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
“真就值这么
多钱?”张季舟问道。
黑影说道:“只多不少。”
张季舟有些生气,觉得自己亏死了,不想再跟对方多说什么了,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如果张老先生愿意,我们还可以再做一笔交易。”
黑影忽然说道。
“什么交易?”
张季舟扭头问他。
黑影说道:“把你们之前的对话告诉我,我可以回赠张老先生两件事情。”
张季舟挑了挑眉,问
道:“你想知道我和谢淮的对话?”
黑影点了点头:“是的。”
张季舟盘算片刻,心想他和谢淮说的就只是医师和患者间的正常对话,并不含什么隐秘,于是复述了一遍。
黑影耐心听着,等他说完,道:
“第一件事情,岱岳星君提出的‘疟疾是通过蚊虫传播’,这件事已经得到证实,有关预防疟疾的方案也写入了民典,开始对外普及。目前,民间已有人为他立庙。”
“这事我知道。”张季舟淡淡说道。
“我知道你知道。”黑影的语气同样平淡,说道:“但有一点是你不知道的……”
“岱岳星君在提出这件事之前,去过太医署,从太医令乌朋那里拿到了一份手稿。”
“据我们查证,那份手稿是乌朋从太医署附院的一颗柳树下挖掘而来,而手稿埋藏的时间,是在二十三年前。”
“什么?”
张季舟本来老神在在,但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顿时神色大变,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疟疾是大夏民间最可怕的传染病之一,几乎每一位医者都曾与它战斗过。
张季舟也不例外。
但此时此刻,看到预防疟疾的方案,他的反应不是欣喜,而是震惊……以及生气。
是的,生气。
非常生气。
他有生气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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