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赵公明才慢慢放松双手,声音有些发颤道:“这是哪?”
“这不是冥铺。”
“我怎么会在这里?”
赵公明抬起头,邹若海的身影映入瞳孔,他立刻站起身,一边向后连退数步,一边做出战斗的姿态,厉喝道:“你是七色天教主邹若海!说,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我来找你合作?”
“怎么可能!”
“我怎么会跟你这种魔头合作!”
“姜御……”
“你说姜御就要死了……”
“姜御不能死,他是正道的领头人,他死了,谁来镇压这些邪魔外道!”
“柳玉不行,他的剑太软!”
“星君更不行,他只顾自己得道!”
“姜御不死如何杀死谢周?”
“你为什么想杀谢周?”
“你怎能对小关也抱有杀意?”
“你是不良人,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说这是我的想法?”
“不不不,简直一派胡言!我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你说我嫉妒燕白发?可笑!”
“不对,你是谁?”
“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啊啊啊,为什么你会在我的身体里?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公明再次跪倒,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眼中闪烁着狰狞的光。
无数道恐怖的血气从他的身体里释放而出
,聚集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团血雾。
在赵公明看来,似乎是有个恶魔居住在他的身体里,和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那个恶魔被小楼里的灯火照了出来,他便是在和这些影子对话。
但在邹若海看来,这一切都是赵公明在以不同的语气自言自语。
他时而癫狂,时而冷静,时而畏惧,时而惊恐……他宛如一个疯子。
邹若海早已解除战备的姿态,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血雾中,浑身颤抖且精神陷入了某种错乱的赵公明,神情微妙,喃喃道:“化血术,不良人,真是有趣……”
难怪先前逃进龙楼的不良人身上会有化血术的气息,原来源头是在你这里。
赵公明应该不是他真实的名字,不过既然姓赵,又是不良人,想必和赵连秋有些关系。
以他的境界实力也必然是不良人中的高层,这样的人,竟然会修行化血术。
饶是邹若海这样的魔头都感到不可思议,进而又有些垂涎。
就像赵公明的不良人功法修行到了瓶颈,邹若海的凝血大法也同样多年未有寸进。
化血术在邪道中的评价尤在凝血大法之上,与凝血大法在某些方面也多有相通。
如果能得到化血术,他的境界或许能更上一层,弥补右手缺失的损伤。
当然,修行化血术会伴随极大的风险,最常见的便是功法反噬和内息紊乱,严重些的还有走火入魔和精神错乱等,就像眼前的赵公明,明显就是被化血术影响到了精神。
许久之后,赵公明才安静下来,缓缓起身,朝前方的邹若海望去。
他的双目依旧赤红,但已然恢复理智,说道:“那小子闹得厉害,让邹教主见笑了。”
邹若海客气说道:“赵兄弟哪里话。”
“姜御不知何时会死,我无法等一个不确定的时间,我需要在夏季来临前就解决这些问题。如果邹教主改变主意,可以随时去冥铺找我,冥铺周围眼线众多,不过我想以邹教主的实力,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吧?”
赵公明转回正题,沉声说道:“不过我得事先提醒邹教主一句,那小子随时都会冒出来。也不怕教主笑话,我们兄弟之间,虽说我身为长兄,但出门的时间却是最短,届时如果邹教主见到的不是我,还请多担待一二。”
“不用等!”
邹若海大手一挥,看着他说道:“就在刚才,我已经改主意了。”
赵公明说道:“喔?”
邹若海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笑着说道:“如果赵兄弟愿意把化血术传授与我,我倒是很乐意帮赵兄弟一些小忙。”
赵公明挑眉
道:“邹教主不担心姜御了?”
“富贵险中求。”
邹若海豪气说道:“如果能拿到化血术,就算我再去熊洞里睡上两年又如何?”
赵公明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问题。”
邹若海道:“你说。”
赵公明说道:“以邹教主的手段,想找一份化血术还不容易?何至于以此作为交换?”
“赵兄弟此言差矣。”邹若海微微摇头,叹息着说道:“虽说化血术在百余年前传播甚广,但主要传播区域却是在那些域外国度,真正流传到大夏的情况不多,而且大部分都被朝廷和青山等正道门派控制。”
赵公明淡淡地道:“即便如此,得到一份化血术的刊印件也不算困难。”
邹若海说道:“刊印件倒是有,但赵兄弟你也知道,除了最初流传的化血术还算正宗,后续传播的那些多有疏漏,我七色天保存的化血术根本无从修炼。放眼大夏,唯有朝廷和几个大门
派还存有完整的化血术传承。”
赵公明想了想道:“邹教主对化血术如此迫切,就不担心那些问题?”
邹若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只要不过度滥用,自然就遇不到那些问题。”
赵公明也笑了。
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
到头来还不是给自己练
出了两个弟弟。
但他当然懒得提醒邹若海,平静说道:“明天我会给你送来化血术的第一份心诀。”
“合作愉快。”邹若海对着他伸出左手。
赵公明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没有理会,转身出了小楼。
……
……
这个夜晚发生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黑市的每个夜晚都是如此。街道两边的灯柱暗了又明,在幽冷灯火的照耀下,北十九巷的铺门依次打开,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隔壁杨记肉铺也照常打开铺门,老杨夫妇五更前就起床烧火,铁锅里肉香浓郁。
老杨依然一身羊膻味儿的棉衣,肩膀上挂着条白毛巾,站在铺门外笑呵呵地招呼客人。
老杨媳妇依然娴熟地打着烧饼。
待到时间差不多了,老杨给元宵端来早饭,出门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夫妻两人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在努力地生活着。
但谢周和元宵都注意到,听到昨晚老杨和杨丰收争吵的邻居们也都注意到,老杨夫妇的眼睛是那样红,笑容是那样勉强,强自挺直的腰背看起来是总显得那样佝偻。
前几天的容光焕发早就不见了,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十岁。
砰的一声。
杨记肉铺和后宅连接的木门被人推开,杨丰收大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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