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奇怪的不是焦状元有什么异常,而是按理说焦状元不该在这里出现。 焦状元虽然听命于徐老,但以往徐老外出的时候,从不把焦状元带在身边。 而且焦状元的武器是把重剑,厚两寸,宽七寸,长度几乎和焦状元的身高等同,净重超过三百斤,这样的武器自然很不方便携带。 焦状元也很少把这把剑带在身上,只有刺杀贺老怪当晚,谢周才看到这把剑的真容。 今天是怎么回事? 焦状元随身背剑,怎么像是担心徐老的安危,所以贴身保护? 难道在此间黑市,还有人能危害到徐老的人身安全不成? 徐老看出了谢周的疑惑,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昨晚状元在九狱楼,我们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有人拦住了我们。” 谢周闻言一阵心惊,说道:“谁?” 徐老说道:“他自称玄虚子。” 听到这个明显和玄云子、玄元子等人同源的道号,谢周挑眉道:“紫霞一脉?” 徐老点了点头,说道:“他是星君弟子,据说此前一直都在泰山修行。” 谢周认真回想片刻,摇头道:“没听说过。” 徐老说道:“不奇怪,我去了石房,便是天机阁都没有关于他的记载。” 谢周难掩诧异,若有所思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徐老“嗯”了一声。 谢周惊道:“他一个人就能拦住你们?” 徐老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他的境界已是一品巅峰,目测领域不远。” 谢周瞳孔微缩,下意识握了握拳头,紫霞一脉除去星君之外,竟还有如此强者! 徐老停顿片刻,沉声说道:“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应该还不满二十岁。” 听到这句话,谢周是真的震惊到无以复加,脱口说道 :“这不可能!” 不满二十岁的一品巅峰? 怎么可能? 谢周不是嫉妒,而是怀疑。 他自身便是堪称妖孽的绝世天才,修行一路走来从没遇到过瓶颈,自然对修行有着更深的了解,也就越明白在二十岁之前就登临一品巅峰是多么困难、几乎无法实现的事情。 有史以来都没有过这样的记载。 便是史书上笔墨华彩的儒家圣人、佛陀道尊、皇朝的缔造者姒文命、距离最近的纯阳剑仙等等,这些曾登临仙人境界的前辈在及冠的年纪时,都不曾到达这样的高度。 虽然这则消息很震惊,谢周还是很快冷静下来,问道:“您确定吗?” “非常确定。” 这次回答他的不是徐老,而是焦状元,沉声说道:“他给了我极其严重的压力,甚至比司徒行策给我的感觉更强。” 如果玄虚子听到这句话,以他的性格,嘴上一定会谦逊地说一句前辈谬赞,心里也一定会骄傲地认为理应如此。 但实际上,他只能在精神力上略胜一筹,实际战斗力远不如司徒行策多矣。 不过以他的年纪,能有如此成就,已经足以称得上前无古人了。 “玄虚子为什么要来黑市?玄元子等人死的时候,他为何没有出现?” 谢周问出两个关键的问题。 然而这两个问题也是徐老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给不出答案。 昨晚在九狱楼他问过玄虚子,玄虚子说自己是要来看一看这片黑暗的掌控者。 他说得义正言辞,无论语气神态外表声音都使人如沐春风,非常值得信任。 但徐老不信,尽管他挑不出玄虚子的任何毛病,他还是不信。 徐老用慎重的眼神看着谢周,说道:“我怀疑他的出现与你有关。” 谢周愣了下,说道 :“为什么?” 徐老对他说道:“对于紫霞一脉而言,当前黑市只有白雾丹和你值得注意,既然他不为白雾丹,那不是为了你还能是谁?” 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 却也是个错误的解释。 如果司徒行策在这,结合徐老的描述,很轻易就能得出那个白衣人便是玄虚子的结论。 可惜司徒行策不在。 出于愧疚也好,出于面子也罢,他都不会把弄丢守夜人尸体的事情对其他人说明。 那么任由徐老、罗婆婆和焦状元三人如何思考,都不会想到已经死去的守
夜人。 更不会想到紫霞一脉的弟子,竟然会对外人的尸体感兴趣。 也没有人敢往这个方面想。 便是司徒行策都不会怀疑紫霞一脉。 他理所当然地把目标对准那些邪教的幕后强者、乃至怀疑域外势力介入。 “玄虚子的境界很高,实战能力虽然无法确定,但道法玄妙,气息精纯。最让我感到无法理解的是他的身法,几乎与天地融合,当时九狱楼已经启动了防御大阵,即便是我都觉得麻烦,他却能来去自如。” 素来沉默寡言的焦状元少有地给出一大堆的描述,认真说道:“这证明他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你的身边,如果紫霞一脉要对你不利,将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焦状元是徐老手下的最强者,硬实力比罗护法还强上一筹,在守夜人突破最后的境界之前,他甚至能和守夜人竞争一下黑市最强者的名头,现在,连他都觉得玄虚子十分危险。 听到这话,谢周陷入了沉默。 谢周没去过九狱楼,不过却知道九狱楼外布置的是在修行界十分有名的玄武护天阵。 玄武护天阵始于四象教玄武堂,或许是因为九狱楼最初建立时有四象教 前辈参与其中的缘故,此阵法的强度等级与昨夜金城教主等人布置出的金母锁天阵相比都不遑多让。 如此阵法,玄虚子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去自如,这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或者玄虚子不会当面对付谢周,但如果他隐藏偷袭,确实难以防范。 “以后大家都各自小心一些。” 徐老看着谢周叮嘱道:“尤其是你,昨晚玄虚子虽然没有露面,但他绝对知道你的方位。以后如果遇到他了,不要想着战斗,更不要想着逃跑,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扩大范围的示警求援。如果他真的来自观星楼,那么他绝对不敢当众对你如何。” “我会注意。您呢?昨晚他有没有对您如何?”谢周问道。 “无妨。况且我一把年纪,早已不在乎这些了。”徐老遗憾说道:“我反倒希望他真的对我出手,那样昨晚我或许就能将他永远的留在九狱楼,也算是解决了一桩隐患。” 谢周没有接他的后半句话,想着从昨晚到现在上百条生命的逝去,想着胡掌柜眼底潜藏的悲哀,看着老人的眼睛,说道:“您不要这样想,以命换命不是好办法,况且对于修行者而言,您还不算老,至少不算太老。” 听到他这句话,徐老沉重的心情不禁好了许多,严肃的脸上绽出笑容,皱纹更多。 焦状元在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一辈子都说不出这种话了。 徐老忽然说道:“秦茂就住在药铺后街左侧的第三间房,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去找他,黑甲军也都随你差遣。但碍于身份,你只能通过秦震秦茂差遣,而不能站到台面上。” 谢周怔了下,明白徐老这是要将黑市的权柄逐渐送交到自己手中。 徐老说道:“另外我 虽然掌控九狱楼,但你不要觉得我就能掌控整座黑市。” 这是很多生活在黑市中人的错觉。 就像北十九巷那些住户们,他们恐惧暗影楼,尊崇多宝楼,但却统一认为,九狱楼才是黑市的尊主,麾下黑甲军于此间无敌,整座黑市无人敢违抗九狱楼的意志。 其实不然。 九狱楼确实是黑市规则的制定者,也确实执掌过黑市的权柄。 但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至少从当下来看,暗影楼、七色天都不惮九狱楼的存在。 甚至从强者数量上来说,王丘南引领的暗影楼比九狱楼多了数倍。 “多谢前辈。” 谢周没有拒绝,诚挚道了声谢,随后再次问出那个他曾经问过的问题。 “前辈能否告知,师父让我来到此地,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徐老沉默片刻,幽幽地说道:“我也想知道答案。” …… …… 在谢周离开之后,元宵便照常关闭了铺门,点着油灯趴在桌子上写字。 对元宵而言,写字属实让她感到痛苦的一件事,尽管她很努力地写着,但写出来的字迹依然歪歪扭扭,就像蚯蚓在干燥的泥土上爬行,而且尽管她很努力地集中精神,依然避免不了哈欠连天,接着便打起了盹。 元宵觉得自己属实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便在这时,耳边有敲门声响起,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元宵。 “看诊还是抓药?抓药可以,看诊的话这会儿我家医师不在
。” 元宵看着门外说道。 敲门声停滞下来,门外那人似乎在纠结自己该是看诊还是该抓药。 “抓药。” 那人在短暂的沉默后给出回答。 这是一道女声,语调微扬,带着些轻柔的味道,听起来是那般悦耳,以至于房间里的灯火都欢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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