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子放心,我会保密的。”云恬有些意外于裴远廷的敏锐。
不过,这毕竟是他的地方,她打晕了一个侍卫才得以靠近青湮紫陌所在的房间,要做到滴水不漏,终是困难。
“在月吟居我对你说的话,绝无虚假。”云恬看着裴远廷道,“就算你不信我对云薇的指控,至少也该相信,谋逆一案,我信慕家无辜。”
裴远廷眸底深锐,“既如此,那就多谢云大小姐成全了。”
云恬顺势道,“我听裴世子说要将她们送去别苑,其实,她们如果对世子有怨,送去别苑一旦看管不严,反而容易出事。”
“哦?那,云小姐有什么好的提议?”裴远廷平声问。
“若世子愿意,可以将她们送到花柳巷,花神医曾说,她与慕大小姐是朋友,我相信花神医会很乐意照顾她们。”
云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若是唐突了,世子可以无视。”
裴远廷一双锐眼审视着她,半晌,轻笑,“云大小姐的提议很好,禛玉会仔细斟酌一番。”
言谈间,他再次无视了她对云薇的指控。
这时,又有管事奉肃王妃之命来催促二人入席。
裴远廷和云恬正好结束这段谈话。
两人来到宴厅时,已是高朋满座,宾主尽欢。
“禛玉,恬恬,你们怎么这么迟才来。”肃王妃抬手招呼两人就坐。
因男宾的席位在左边,女眷则在右边,肃王妃见何氏没说话,又给裴远廷使了个眼色道,“这一壶是最精纯的菊花酿,快拿去,给恬恬尝一尝。”
裴远廷拿着酒壶来到云恬座位前,将菊花酿放在她案上。
“有劳世子。”云恬垂眼避开他的审视。
“请慢用。”裴远廷说着,手上却拿起案上另一个相似的茶水壶,给她斟了满满一杯。
云恬眼底闪过一抹锐利。
她不能接触花粉,不能饮花酒,裴远廷全都知道。
俨然,是萧羽透露给他的。
裴远廷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大方一笑,“确实是萧大人告诉我的,但是,七夕那夜,我的确无心害你性命。不管怎么说,让你落水受寒,都是我的过失。”
他将茶水往她跟前一推,“借此一杯,向云大小姐赔罪。”
云恬接过杯盏,却未拿到嘴边。
环视那些集中在两人身上的探究目光,云恬还是给足了他脸面。
“其实,我这人也没那么难说话。世子的赔罪我领了。”但不代表她可以原谅。
裴远廷似笑非笑,“那就是禛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每张案台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宾客们听不到两人对话,只看见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没有谣言中所说的剑拔弩张。
裴远廷回到座位上,宴会继续。
云恬朝男宾环顾一眼,云砚之还没到。
她实在有些好奇,像他这样的人,难道还顶着一张万年寒冰脸来参加宴会吗?
酒过几巡,云恬没等到云砚之的身影,反而等到不怀好意的杜知夏。
“云大小姐,你一直睁着眼睛看男宾,到底是多缺男人呀?”杜知夏手里握着一个杯盏,脸色酡红,俨然是喝醉了。
云恬先是感叹这菊花酿的酒劲和醇厚,又庆幸自己没喝。
难怪裴远廷要阻止她喝菊花酿,万一发了病或是喝醉了乱说话,丢的,终究是他们主家的脸。
连雅君原本拿着酒盏,想要敬云恬一杯,感谢她的恩情,却听见这不堪入耳的话。
当即低声怒叱,“杜知夏,你发什么酒疯呢!”
“关你什么事!”杜知夏回身骂连雅君,人转过去,手中的酒杯却朝云恬的方向一歪。
半杯菊花酿倒在云恬衣裙上。
“哎呀!”云恬还没说话,杜知夏却将剩下的半杯菊花酿往自己胸前一泼,恶人先告状嚷嚷起来。
“云大小姐!”她尖声怒道,“我不小心弄湿你的衣裙,已是给你赔不是了,你用得着这么小气泼我一身吗?”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她吸引。
只见她胸前的衣襟已经湿透,散发出菊花酿浓郁醇香的酒味。
“夏夏,你快些披上衣服吧。”身后,一位贵女拿着披风上前,帮她系上,又朝着云恬怒道,“云大小姐,刚刚在后花园里,你逼着夏夏吃虫子,如今,又借题发挥,将酒泼在这样的位置,分明是想叫夏夏难堪!”
这名贵女名唤纪晴,是后花园欺负连雅君三人其中之一,也是户部侍郎的嫡女,因两人父亲同在户部,她一直以杜知夏马首是瞻。
纪晴这一通指责,声音极大,宴厅内的人也将前因后果听得七七八八。
窃窃私语的声音随之在宴厅中响起。
“这云大小姐好大的威风呀。”户部尚书杜夫人见自己的女儿被欺负,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看向何氏。
“我家夏夏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们,又是吃虫又是泼酒,敢情你们承恩侯府今日不是来赴宴,是来找茬的?!”
说完,她还下意识看了肃王妃一眼。
显然是在挑拨离间了。
见何氏不说话,她又道,“怎么,侯夫人这是默认了?”
何氏不动如山,冷笑,“我女儿还没开口,你们就七嘴八舌争着说,那就让你们说个够呗。”
“你!”杜夫人气急。
厅中却仍响起几声不合时宜的压抑讪笑。
杜知夏随即哭出声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好好一场宴会,偏偏不小心得罪了云大小姐……”
她将头靠在贵女的肩膀上,声音却不小,“明知她不好惹,连心系云薇的世子爷,都不得不向她示好,忍着恶心答应与她定亲……”
肃王妃揉了揉太阳穴,朝裴远廷看去,“禛玉,几位小姐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想到,户部尚书的女儿居然这般不知好歹,敢在她的宴席上闹。
可如今,她们声声指责云恬,她作为主家若是明着帮云恬,未免让人诟病。
裴远廷英挺的眉早在云恬被泼酒的时候就打了几个死结。
眼下,杜知夏还在变本加厉败坏云恬的名声,他倏地站起身,寒声道,“杜小姐喝醉了,杜夫人不如早些送她回府歇着为好。”
话落,他走到云恬跟前,见她裙摆也湿了一大片,朝婢女吩咐道,“快去拿披风来。”
迎着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云恬却是从容婉拒,“不必麻烦,茱萸已经回马车里取了。”
裴远廷的视线与她交汇了一瞬,垂落到桌案上她喝了一半的酒盏上。
他看向杜知夏,瞬间冷了眼,“杜小姐刚刚说,云大小姐用手里的酒泼你?”
杜知夏被裴远廷看着,只觉得耳际发热,忙不迭点头,“是啊,我与连雅君说话,不小心歪了杯子,云大小姐怨我弄湿她衣裙,便将她杯里的酒泼在我……”
她欲言又止,捂着自己湿透的胸襟处,嘤嘤地哭,“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抬不起头见人!”
见状,众人纷纷低声叱责云恬的行径。
兵部尚书夫人本想开口,却被东方悠悠轻扯衣袖,摇头阻拦。
裴远廷忽然笑了,“那可真是稀奇了啊。”
闻言,众人纷纷朝裴远廷看去。
裴远廷温润的眉眼满是讥诮,“开宴时,我给云大小姐斟的明明是茶水,怎地泼到杜小姐身上,却成了酒?”
他盯着杜知夏陡然苍白的脸。
“这么有趣的戏法,到底是怎么变的,不如请杜小姐再给在座各位变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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