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林先生，你的东西。”
黑发门卫追上来，把针灸盒还给了林决明。
“差点忘了这个，我还以为你想占为己有了。”
“林先生，我们不会干这种事情。”
林决明忽然冷声说道：“下次我过来，你要是再搜走我的针灸盒，就让你给你老大治病，明白了吗？”
“啊，我给老大治病？”黑发守卫愣在原地。
犬养高明用力拍了一下黑发守卫的头，道：“安养寺，林先生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这都听不懂吗？走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犬养先生，走吧。”
林决明收好针灸盒后，转身离开。
犬养高明赶紧跟上去，道：“林先生，那些当手下的都没什么阅历，一点不懂事，你不要跟他们计较。”
“我没放在心上。”
犬养高明低声问道：“这世良田大哥的病，不知道林先生你有几成把握？方便的话，能不能透露一下。”
“大概七八成吧。”
“才七八成？”
“你还嫌低？这可是大病、绝症。”
“哦，也对也对。”
“顺天堂的医生要是知道你请外边的医生来给世良田先生看病，估计得气死。”
“对，这样不符合医院的规定。不过，只要大哥同意，医院知道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时，两人经过一间办公室门口。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正在讲电话。
“……乙脑引起的中风昏迷，这种情况目前也没什么太好的治疗办法啊……好的，我可以去问一下其他科室。
这种情况，必须得搞个综合会诊才可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治疗方案……病人不能送来东京吗？
这就比较麻烦了，我们这里的医生也走不开，假日的话可以上门看一下，好的，我会帮您联系的……
不客气不客气！小林社长过去对我诸多关照，我都记在心里，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忘记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
商务车进入练马区。
林决明看着车窗外，忽然说道：“就在这里停。”
“这里吗？”司机问道。
“对，就在路边就可以了。”
犬养高明问道：“林先生就在这里下车了吗？”
“对，我要去药店办点事情。”
“哦，这样啊，那好，您和光子下车吧。”
车子停下后，坐在后座的林决明和坐在副驾驶的武藤光子同时下车。
林决明走向对面的本草阁，武藤光子跟在后边。
“你就在门外等就好了，不用跟我一起进去。”林决明指示道。
“是。”武藤光子点头。
林决明进入本草阁后，东张西望，似乎正在找人。
本草阁在日本属于一个大型的汉方连锁药店，各个地区都有分店，非常常见。
这家企业有上百年历史，算是正统的汉方药店，基本不卖西药，而且有坐堂区，时不时有老医师会过来坐堂，用传统手法给病人看病。
之前，清城游子说自己在本草阁当药师，而且还穿着本草阁的制服几次送药上门……
但，林决明还没见过她在本草阁工作的样子。
今天顺便过来看看。
这时，有人从楼梯道下来，一头橘黄色的长发，正是清城游子。
“林君，你怎么来了！”
清城游子一眼就看到了林决明，然后加快脚步下楼，迅速来到林决明跟前。
“我刚好经过附近，忽然想买点药，就进来了。”
“为什么要亲自过来呢，你把药方发给我，我配好药后可以给你送过去的，不用你多跑一趟。”
“每次都要你送药，挺不好意思的。”
“不要这么说，我……过去做了很多对不起林君的事情，就当做是我为过去赎罪吧。”清城游子说着低下头。
林决明说道：“不要搞得那么沉重，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我要买药，这个是药方，你看看能不能配齐。”
说着打开手机上的记事本，递给清城游子看。
清城游子仔细核对后，说：“这些药材都有的，都是常用的药材。现在就要吗？我给你配齐。”
“对，现在就好。”
“好的。请稍等！”
清城游子走到药柜后边，拿出电子秤，开始按方抓药。
旁边一个年纪小一点，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女药师凑过来，问道：“游子，那个男客人你认识啊？”
“哦，是的。”
“好像很熟的样子，是男朋友？”
“不是，只是……过去工作上认识的人。”
“现在没有来往了吗？”
“偶尔，还有联系。”
“看起来还不错啊，为什么不进一步发展？”
“可能……人家看不上我吧。”
“他是什么人啊，做什么的？”
“香娜美，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我正在抓药呢。”
“他的药方吧？我看看是什么药方。”
“你看得懂吗？”
“我两个月才刚刚通过药师考试，我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呢。”
可是，当香娜美看过药方后，却一脸问号。
“这药方好奇怪啊，有几味是八味地黄丸的组合，却不全是，还加了活血化瘀还有化痰和利尿的药物。从来没见过这种药方。”
“这不是成方。”
“不会有医生开这种药方的……那是自己拟的方子吗？啊，那可不行，不是医生开的处方，万一客人吃了出了什么事故，我们店也会有责任的！我作为知情者，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种事发生。”
香娜美忽然上前按住清城游子的双手。
“香娜美，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这样……”
“游子，你不要太固执，不然我报告给店长了，这是严重违规的！”
林决明看到这边发生了争执，于是走过来。
“怎么了？游子，你这个同事在干什么？”
香娜美问道：“我叫里见香娜美，是这里的药师。经过核实，你的药方不是通用的标准药方，也没有医生签字，所以很抱歉，按照规定，我们不能给你抓药！”
清城游子无奈地说：“这位林先生……本来就是医生。”
“他是医生？”里见香娜美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可能吧，医生的话，太过年轻了，实习生吗？哪家医院的？”
林决明笑了笑，问道：“怎么买个药还要被查户口？”
里见香娜美说道：“既然是医生的话，那你自己开个处方单来抓药啊，你应该很清楚这种非正规的药方，任何药店都不可能抓给你的。”
“那算了，我不抓了。”
林决明知道跟这种死守规矩的人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自己先走，然后剩下的交给清城游子解决吧。
清城游子叫道：“林君，对不起……我回头再给想办法，然后把药给你过去，好吗？”
林决明点一下头。
“哎，等一下！”里见香娜美说道。
“还有什么指教，里见桑？”
“你说一下，你这个药方是用来治疗什么病的，我对此感到十分好奇。”
“肾阳虚引起的肾功能问题。”
“只是肾阳虚的话，为什么加黄芪？”
“因为病人有气虚无力的症状，现在基本下不了床。”
“那为什么又有陈皮、半夏、薏米、竹茹、生姜这些化痰利尿药？”
“因为病人体内有痰饮，全身水肿。”
“那益母草又是做什么的？这个病人是个女人嘛？”
“益母草是既可以活血又可以去湿利尿的药，可不是女人专用的。”
“教材上不是这么写的！”
“显然，我们学的教材不一样嘛。”
“怎么可能不一样！《汉方本草学》是统一的，二十年都没改过版！”
清城游子说道：“香娜美，人家林先生是中国人，中国的一医生……学的教材当然跟我们不一样。”
“原来如此。”里见香娜美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个药方不能抓给你。”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制服，外披白大褂，三十岁出头的长发女子闻声而至。
“这里怎么那么吵，工作时间里，简直太不像话了！”女子一来就批评，“香娜美，我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啊，店长，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里见香娜美赶紧鞠躬道歉。
“这位客人，不好意思，都怪我管理不当，没给新员工培训到位，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这里的店长——阿久津冬日。我会公平处理的。”
说着，她扫了清城游子和里见香娜美一眼，似乎是警告她们两个不要随便插话。
“事情是这样的……”林决明一五一十说了事发经过。
“哦，非常抱歉，我们确实不能按照您的药方给你抓药，必须有医生签字的处方还有印章才可以。这是法律法规，我们也不能擅自违背。真的很对不起！”
林决明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他拿回自己的手机。
“游子，我先走了。”
“林君，我送你出去吧。”
林决明没有拒绝，于是清城游子跟着林决明往大门口走去。
一边走，她还一边说着道歉的话，听得林决明耳朵都快长茧了。
“
这时，旁边一个房间门打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红衣男子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
两人出来后，里边跟着出来一个六十多岁，戴着近视眼镜，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
老医生深深鞠躬：“实在很抱歉，恕我无能，没能解决你们的问题……我感到非常愧疚，辜负了田井太太这么多年的信任！”
红衣男子回头说道：“溪谷先生，你不要那么自责，毕竟我母亲年纪大了，生理机能都退化了，所以用药无效也不能怪到你的头上。我们会去别的医院，另想办法的。”
阿久津冬日连忙赶过来问道：“溪谷大夫，这边出什么事情了？田井老太太可是我们的老会员了……她的病治不了吗？”
老医生挺直腰杆说道：“之前使用了蜜导法，可还是行不通，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决明一听“蜜导法”，不禁停下脚步。
这“蜜导法”可是中医的通便的一种治疗办法，把蜂蜜煎成条状，然后塞入病人肛门，通过润滑肠道来治疗便秘。最早记载在《金匮要略》里。
没想到，都已经这个时代了，还有人懂得用“蜜导法”，国内的中医都不太用了。
把蜂蜜煎成条状，这过程挺费时费力的。
“打扰一下，刚才你们的对话被我听见了。”林决明转身折返，站在老医生面前。“这位溪谷先生说使用过蜜导法无效，也就是说，这个老太太是个便秘患者，对吧？”
轮椅上的老太太歪着头，脸色发青，眼睛眯着，似睡似醒，没有说话。
红衣男子说道：“是的，我母亲之前吐血，去急诊科，医生使用胃镜给她做了止血手术，后来不吐血了，但是说肚子不舒服，然后半个月都没有大便。
医院使用了各种泻药，灌肠，都没有作用，只能是动手术把堵塞的肠道给切掉。
可是考虑到她目前这个年纪动手术风险很大，所以我才带她来本草阁看看，希望能用草药解决这个问题。吃了药，也用了外用药，现在又过去半个月了还是不行……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能动手术了。”
“就是说，老太太已经便秘一个月了？”
“是的。”红衣男子连连点头，“整天摸着硬邦邦的肚子，说难受死了……也不敢给她吃什么东西，怕吃得越多堵塞的越厉害。”
“我有办法，或许可行。”林决明说道。
“蜜导法本身只能治疗轻症便秘，像她这种重症便秘，就要用到猪胆汁了。”
“猪胆汁？”溪谷医生说道，“猪胆汁，口服吗？那太苦了，田井老太太的胃口之前才出过血，可能受不了这种刺激——”
林决明打断道：“不，加白醋，灌肠用。这是治疗症状便秘的方法。适合不能服药的人。”
“猪胆汁灌肠……”溪谷医生说道，“好像听说过这种办法，但我临床上从来没试过。”
“那现在不就有机会了吗？”林决明说道，“猪胆汁加白醋灌肠，有润滑肠道和刺激肠道蠕动的效果，是急救办法之一。”
红衣男子立即说道：“既然有办法，那就试一试吧！”
溪谷医生想了想，道：“猪胆我们药店没有，要联系屠宰场才能买到。请两位留下来，我现在就叫人去采购，然后就在诊室内给井口太太治疗！”
林决明对清城游子说道：“游子，我先回去了，你也不用送了。你跟你们店长说，要是那老太太灌肠后好了，记得把我的药送过来针灸馆。”
“是。啊，林君你是说，让我们店长送过来吗？”
“对。”
“可是，店长是最守规矩的。她会改变主意吗？”
“凡事，总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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