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一个”随着疯子的话音落下，就见疯子缓缓地从楼梯的拐角处现出身来。
乍一看到突然现身的疯子，我就知道，疯子可能早就躲到楼梯的后面偷听到我和黑子的对话了。
眼见已经瞒不住疯子，我便对他说道：“师兄，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处理吧。”
疯子也不说话，就是表情坚毅地盯着我。眼见疯子不肯妥协，我对他说道：“师兄，你得明白王烨和和尚的一片良苦用心，他们就是不想让你动手才没把消息告诉你的。”
我的话音刚落，就见黑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向楼上急匆匆地走去。
疯子在听到我的话后，语气愤慨地和我说道：“谁让他们多管闲事的，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我深深地看了眼疯子，向他点了点头说道：“师兄，我只想和你说，如果王烨和和尚真的把朱六子给做了，那么他们从此就再也做不回普通人了。”
疯子在听到我的话后，嘴里不停地叨咕着“谁让他们多管闲事的，谁让他们多管闲事的。”可那眼神里已经充斥着悲哀。
黑子手上拿着我的枪和藏刀从楼上走了下来。从黑子手上接过我的家伙后，我试拉了一下枪栓，把枪别到后腰上。
看着还有些愣愣发呆的疯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向门外走去。
黑子紧紧跟在我后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疯子也没再和我说话，就是默默地跟着我们，一脸倔强的表情。
我没有再劝他，也许他此时的心里不再是只有报仇，还有那无法割舍的兄弟情谊。
可就在我们刚走出房门，我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我们三个同时止住脚步，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院门口。
当我看到王烨满身血污地站到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王烨的手在轻微颤抖着，和尚也是满手鲜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黑子见状一下子就蹿到他俩身旁，向他俩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和尚摇了摇头。
王烨在向我投来会意眼神的同时轻轻点了点头。
我什么也没问，扭头就向屋里走。
等我们大家都坐定后，王烨向我说道：“大哥，对不住了，事先没和你商量。”
我长长叹了口气，在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王烨接着向我说道：“大哥，我想过了，这件事必须得我和和尚去做，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说到这里，王烨又把头转向疯子，对疯子说道：“疯子，你的手不能沾血，不能让一个朱六子把你的前途给毁了。”
王烨的话音刚落，就见疯子暴跳如雷地吼道：“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我不领情，你们以为替我做了这些，我就会原谅你们吗？”
就听和尚在旁边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疯子，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欠你什么，兄弟之间没有谁欠谁的。我拜托你件事，我和叶子走后，你抽空多帮帮天哥。”说完，和尚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听和尚这么说，我把惊诧的目光看向王烨，向他问道：“你们想走？”
“嗯，大哥，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件事早晚都会被查出来。我和和尚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从此亡命天涯，过一天算一天。”
我知道王烨的话有道理，这件事早晚有一天会东窗事发的，如果不提前做好打算，就算是不被田春报复，也得被警察给抓住。
于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我沉默了。
黑子神色紧张地在我和王烨身上来回扫视着，见我俩谁都不说话，便一脸焦躁地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王烨坦然地笑了笑，向黑子说道：“放心吧兄弟，就凭我和和尚一文一武到哪还不混口饭吃。”
说完，把头转向我，语气伤感地和我说道：“大哥，有件事我得拜托你，我妈有心脏病……”说到这里，王烨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听着王烨这像是绝别的话，我心如刀绞，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对他说道：“兄弟，你放心，你妈就是我妈……”接下来的话我也说不下去，把头别向了一边。
疯子猛地就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向门外走去。
看着疯子突然的举动，我向他喊道：“师兄？”
疯子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道：“我去自首，我疯子什么时候能干出踩着兄弟的血要什么狗屁前程的事。”
听疯子这么说，我们几个慌忙站起身来拦住疯子。
我向疯子劝慰道：“师兄，你先别意气用事，咱们再好好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王烨也在旁边向疯子说道：“疯子，我们跑路尚还有一线生机，可你要是自首的话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那我和和尚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就凭朱六子也配和咱们兄弟换命吗？”
疯子在听到我和王烨劝阻他的话后，虽然是止住了脚步，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凛然的神情。
疯子的举动让我在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在嘴里喃喃道：“要是有人肯替咱们把这事给杠下来就好了。”
和尚在听到我的话后，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谁愿意干啊。就算是咱们给钱，可他也得有命花不是。”
我根本就没有把和尚的话往心里去，此时，我在心里正合计着一件连我自己都认为是泯灭良知的事。
他们几个在注意到我陷入沉思后，便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打扰我，或坐或站不时用着焦虑的目光看向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副颇有心得的神态点着头。
他们几个在意识到我有了主意后，同时在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最先沉不住气的黑子向我试探地问道：“天哥，有主意了？”
我没回答黑子的问话，而是把目光看向王烨说道：“叶子，把你们下手的过程详细地和我说说。”
王烨虽然不知道我的用意，但他清楚此时的我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于是向我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王烨和我说，白天的时候，手下的弟兄告诉他已经查到了朱六子的落脚处，并且还打探到朱六子白天不敢出门，就是晚上的时候去到家附近的一家赌馆赌博。
于是，王烨便决定在他回家的路上动手。
王烨怕朱六子出事后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他便想利用当前轰动省城的刨锛案来灭了朱六子。
于是，他和和尚准备了口罩和榔头，按照刨锛案的做案手法袭击了朱六子，目的是想把警方视线引到刨锛案的嫌疑人身上，还特意在袭击了朱六子后，把他身上的钱财洗劫一空。
对于王烨这细腻的心思，我是由衷地感到钦佩。
和尚可能在听说我有了可以解决问题的主意后，沮丧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此时插嘴道：“叶子下手也真够狠的，我就打了第一下，朱六子倒地后，叶子便从我手里抢过榔头不停地砸着朱六子的脑袋，那小子头盖骨我估计都被打碎了。”
我知道王烨这么做是为了永绝后患，于是，转头向王烨问道：“干净利落吗？”
“放心吧，大哥，肯定没人看到。”
“那好，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就一定得有人替咱们扛了。”
“谁？”他们几个异口同声地向我问道。
我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裴超。”
王烨他们几个在得到我的答复后，同时向我投来困惑的目光，只有疯子像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黑子用着猜疑的语气向我问道：“那个和我比过赛的裴超？”
“对，就是他。”
“他为什么替咱们扛啊？难道他会要钱不要命？”黑子听我说完，一脸不可思议地向我问道。
还没等我回答，就听疯子在旁边接口说道：“他就是不要钱，也快没命了。”
可能这就是人性之恶吧，他们几个在听到疯子的话后，不但没有表现出对裴超的同情来，相反全都在脸上流露出那压抑不住的兴奋。
屋内的气氛也陡然间轻松了不少，黑子他们几个还七嘴八舌地向疯子询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在听完疯子的阐述后，行事谨慎的王烨语气中透露着担忧向我问道：“大哥，裴超能同意吗？”
我沉默了片刻，对王烨反问道：“如果是你，你能同意吗？”
没等王烨回答，就听疯子说道：“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为了给师父报仇，我命都可以不要。”
我接过疯子的话，对王烨和和尚说道：“你们为了兄弟，也可以不要命，那裴超为了家人还能在乎本来就已经快要没了的命吗？”
王烨和和尚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略作沉吟，对和尚说道：“你们伤人的榔头还在吗？”
和尚慌忙向我回答道：“大哥，都在车里呢，还有口罩，我这就给你拿去。”
我向他摆了摆手说道：“不着急，咱们哥几个先好好谋划一下接下来具体怎么操作，这件事绝对不能出一丝纰漏。”
于是，我们几个人包括疯子在内整整一宿没睡，把能想到的细节全都考虑进去，甚至我们还在让裴超顶罪的基础上酝酿出一个更大的阴谋。
第二天上午，我也顾不上休息，接连给旭哥打了三次电话才找到旭哥。
我让旭哥帮忙在派出所找人查一下，省城这几起刨锛案的作案细节。
当时旭哥还很好奇我调查这个做什么？
我和他解释说，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给王处长提供点什么线索，借此和王处长拉近关系。
旭哥也知道我一直想和王处长有更近一步接触，于是，不疑有它便一口答应下来。
下午的时候山哥给我打来电话，详细向我描述了案件的具体情况。
在撂下山哥的电话后，我和黑子马不停蹄地赶往疯子帮我打听到的裴超家住址。
我之所以带上黑子，就是想借助黑子和裴超之前那惺惺相惜的印象，让裴超更容易听从我的安排。
在第一眼看到裴超的家境后，我在心里基本上就已经断定裴超会同意我开出的条件。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裴超的家一点都不过分，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外什么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估计是为了照顾床上的裴超，一把破旧的风扇在他的床头上缓慢地转悠着，满屋子充斥着药草味。
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正带着一个小丫头吃着桌子上没有菜的饭，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在看到黑子手上拎着的礼物后，那眼睛都掉进去了。
在女人表情尴尬地喝斥下，小丫头也不肯收回目光。
床上的裴超，眼眶深陷，脸色腊黄，肚子胀得像塞了个皮球，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
在见到我和黑子后，一脸惊诧地盯着我们。
看到他这副形象，我心里不由得一惊，我是怕他连床都下不了了，那我们的计划可就全都泡汤了。
我用着试探的口吻向裴超问道：“兄弟，还认识我们吗？”
裴超在听到我的话后，把目光转向黑子，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我认识你，你是黑子。”
可能黑子被裴超的境况给震惊了，再想到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于是神情不自然的向裴超点了点头。
我又对裴超说道：“兄弟，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点事。”
裴超在听到我的话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说道：“就我现在这样，还能干啥啊？”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我说的这件事你肯定能做到，而且我不会让你白干的。”
裴超听到我的话后，那双死鱼般的眼睛闪现出一丝生气，向我问道：“什么事？”
我瞟了一眼同样是一脸困惑看着我的那对母女，没有回答裴超的话。
裴超见状后，对他媳妇说道：“你们俩先出去一下，我朋友找我谈点私事。”
裴超的老婆在听到他的话后，不声不响地放下手上的碗筷向屋外走去。
黑子赶紧地从拎兜里拿出个苹果递给小丫头，小丫头一把抢了过去就往嘴里塞。
裴超的老婆在脸上露出难为情来，刚要张嘴斥责小姑娘，黑子就一脸怜爱地在小姑娘的头上揉了两把，把手上的拎兜递给裴超的老婆，对她说道：“嫂子，这就是给孩子买的。”
女人在接过黑子的拎兜后，不停地向黑子点头道谢。
待母女俩走出屋后，我开门见山地向裴超问道：“能下地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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