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雪侧耳倾听。

    那琴音似潺潺流水,又似幽幽山谷中的清风。

    这,是她当初教给离桑的《云影悠梦》。

    只是,这本是令人舒缓的曲子,此时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情愫。

    夫人,有心事了?

    柳轻雪轻移莲步,缓缓朝着扶风院走去。

    正要关闭院门的红花看见她来,忙行礼:“柳姨娘。”

    柳轻雪微微颔首,柔声浅笑:“我来看看夫人。”

    红花点头,侧开身子。

    柳轻雪踏进扶风院,看见了窗前抚琴的离桑。

    离桑神情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柳轻雪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面,默默看着。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

    离桑似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舒口气,正欲起身,却看到了门口的柳轻雪。

    她微愣。

    “你何时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

    柳轻雪莞尔一笑,走进屋内。

    “在园中散步,听见了你的琴音,便过来看看。”

    说着看了眼离桑腿上的琴。

    “这《云影悠梦》,夫人弹得越发熟练了。”

    “只,似乎有心事?”

    离桑没想到她这都能听出来,轻笑一声,手掌抚上琴面。

    “是啊,有点心事。”

    柳轻雪看着,见她没有想说的意思,便也没追问。

    “我可以坐吗?”

    离桑:“自然可以。”

    柳轻雪坐到离桑对面,伸手取过她膝上的琴。

    “妾再教夫人一曲吧。”

    她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滑过,试了几个音。

    “这首曲子名为《荷香凝露》,曲调舒缓,能让人的心平静下来,或许能缓解夫人心中烦闷。”

    话落,她便开始弹奏起来。

    琴音初起,便似夏日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荷塘,荷叶上晶莹的露珠随之微微颤动。

    那音符跳跃之间,仿佛能看到粉嫩的荷花在风中摇曳生姿,散发出阵阵淡雅的清香。

    离桑闭上眼睛,静静聆听,脑海中浮现出那美丽的画面,情绪渐渐舒缓。

    琴音渐至中段,节奏稍快,如同荷叶下的鱼儿欢快地游动,穿梭在水草之间,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水波。

    离桑唇角微扬,心也彻底静了下来。

    柳轻雪看着,唇角同样扬起。

    “夫人,你瞧,这世间万物皆有其美好之处,就像这曲子里的荷塘,即便有风雨,也有其宁静祥和之时。”

    离桑点头,没有回话,

    一曲终了,余韵在空气中悠悠回荡,如同那荷塘上残留的袅袅水汽,萦绕不散。

    离桑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的疲惫与忧愁仿佛被这琴音洗涤而去,只余下一片澄澈。

    “夫人,可感觉好些了?”

    柳轻雪双手按在琴弦上,目光温和的看着离桑。

    “好多了。”离桑颔首,笑得抒怀:“你的琴音总是如同一剂良药,在人烦闷的时候治愈人心。”

    柳轻雪轻笑道:“夫人喜欢就好,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心事,我们总得寻些法子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离桑:“是啊,在这侯府之中,人心复杂如乱麻,总是要寻些安定的。”

    柳轻雪看着她眼里又浮出的一丝忧郁,眸光复杂,微微叹口气。

    “夫人莫要过于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离桑冁然一笑:“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两人又聊了一阵,离桑便让柳轻雪回去了。

    ……

    翌日。

    本以为昨日的事已经过去的离桑,万万没想到还能有后续。

    陆子安不知从哪听说自己妹妹被二房的两个孩子打了,趁着晚饭时辰,跑去二房,把陆子云陆子清狠揍了一遍。

    于是两人昨天还没完全消下去的脸,今日越发惨烈,蒋氏和二老夫人顿时炸开了锅,气势汹汹的杀来大房。

    而且这次是直接找上离桑。

    因为昨日她们觉得是在离桑手里吃了亏。

    这次被打的是二房的孩子,看离桑还能如何狡辩。

    因此离桑还在吃晚饭呢,就听外面传来阵阵骂声。

    “离氏,你给老身滚出来,天杀的,看看你教的好儿子,没家教的混账东西,看看把子清子云打成什么样了,今日你要是不给个说法,老身跟你没完!”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怎么好好的就被打成这样了!”

    一个骂,一个哭。

    离桑到底吃不下去了,起身出去查看。

    只见院里,二老夫人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喷出火来。

    旁边的蒋氏则抱着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孩子,哭得两眼红中年,上气不接下气。

    离桑眉头微皱,不慌不忙地走上前。

    “二婶,三弟妹,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有脸问做什么!?”

    二老夫人拐杖狠狠杵地,只恨不得上前扇离桑几巴掌。

    “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把我的孙子孙女打成这样,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她手指向蒋氏怀里的陆子清陆子云。

    离桑顺着扫了一眼,面色依旧如常。

    “二婶,两个孩子被打成这样,我也心疼,但你贸然跑来说是子安打的,恕我不能赞同,难道二婶亲眼看见了?”

    二老夫人一顿,脸色难看。

    离桑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子安打的,昨日他们将子语打成那样,子安不过是心疼妹妹,给妹妹出气而已,就像二婶昨日说的,孩子之间打闹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二老夫人:“……”

    “你…… 你这是强词夺理!”二老夫人气得嘴唇直哆嗦:“昨日之事怎能与今日相提并论?”

    “怎的不能相提并论?”离桑反问:“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昨日先来打的子语,子安今日才去打他们?”

    二老夫人语噎。

    “还是说,二婶觉得子安是无缘无故去打他们的?要不我让人去把子安叫来问问?”

    二老夫人:“……”

    “巧舌如簧,巧舌如簧!”她颤抖着手指着离桑:“不管怎样,他都不能下如此重手,你看看这两个孩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这要是打出个好歹,你担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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