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芜全然不记得,她自己究竟是如何跟随严妈妈来到主院的。
当瞧见严妈妈从静思居的内室里,拿出嫡姐的贴身小衣时,她便不由自主地心乱如麻。
原来,这些日子里,谢铮都与嫡姐……在一处吗?嫡姐的小衣在内室里,那他们昨晚……
“二姑娘?二姑娘?”严妈妈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咱们到主院了,夫人知晓您来了,正在门口等着您呢!”
纪芜终于回神,抬头向门口看去。
瞧见嫡姐冲着她招手,连忙快走了几步,随同嫡姐一起进到屋中。
纪明昭拉着纪芜的手,跟她一起坐在软榻上。
一边招呼下人去拿汤婆子,一边关切问道,“阿芜,我瞧着你脸色好像不大好,人也清减了些,莫不是……”
话还未曾说完,就被纪芜打断。
“姐姐,我没事的,只是……外面有些凉,被风吹得。”她一边说着,身体向一旁挪动,“我身上寒气重,莫要激到你。”
才刚要挪出去,就被纪明昭一把拽住,重新拉回身旁。
“无妨的,我不觉得你身上凉,说来也是奇怪,往年的这个时候,我觉得骨头缝里都冒凉气,是绝不肯出门的。”
“今年却不知道是怎么了?反而觉得凉一点会好受些,像现在这样贴着你,我就觉得很好。”
听嫡姐如此说,纪芜不免有些担心。
她不再挪动,任由嫡姐挽着她,关切问道,“忽然如此的不寻常,可请过大夫?”
“放心吧,已经请过了,说是并无大碍,”纪明昭温声回应道,随即又问她,“你近来如何,在家里可还习惯?真的没事?”
见嫡姐如此关心自己,纪芜收起了全部的心思,只认真与她说话。
“姐姐放心,我在家里住了十几年,怎么会不习惯?也真的没什么事,母亲还亲自教导我来着。”
然而,因姐妹俩离得很近,她时不时地就能闻到嫡姐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这香味很是好闻,她不仅在方才看到的那件小衣上闻到过,还……从谢铮的身上也闻到过。
想到谢铮,再加上有嫡姐陪伴身旁,好不容易收起的心思,再次活跃起来。
活了十八年,纪芜头一回知道,原来嫉妒竟是这样滋味。
她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
“阿芜,你是不是知道我跟侯爷……”
嫡姐温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一时间,纪芜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纪明昭的目光,始终落在纪芜身上。
事实上,从她在谢铮面前点破妹妹想要凭证与过所的缘由后,这些日子以来,谢铮始终没有回府。
唯有昨晚,她将要睡下时,听严妈妈说侯爷回来了。
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说他去了鞍部,纪明昭猜测,连弩终于完成。
果不其然,一大早就听说谢铮出了门,直奔皇宫方向,于是,她耐心等待着。
之后,她得到消息,说是传旨的太监去了伯府,但并非赐婚。
她想,她的妹妹或许就要来了。
因此,得知纪芜在静思居内,她特意吩咐严妈妈,帮她走上一趟。
这件绣着并蒂莲花的小衣,是她之前趁着去静思居时,找机会放到内室里的,放得十分隐蔽。
依着谢铮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就算被他发现,其实也无所谓,毕竟纪芜在那边住过,他大概会以为那是她的。
如今,这件小衣被严妈妈当着她的面从内室里拿出来,效用果然极好。
纪明昭清楚地看到,在她问出那句话之后,哪怕纪芜努力控制着表情,也还是露出许多。
她只当自己没看到,再度温柔开口,“阿芜,是我对不住……”
纪芜自是无从知晓嫡姐心中的想法。
时至今日,她还不曾知晓纪明昭的真实面目。
在她心中,嫡姐始终是那个对她最好、并且不止一次救过她性命的人。
想到自己不过是看到嫡姐的小衣,便无法控制地心生嫉妒,不由得以己度人。
不知过去的时日,她的嫡姐曾经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想到此处,纪芜开口打断了纪明昭后面的话,“姐姐,别再这样说了,您与侯爷乃是夫妻,行敦伦之事再正常不过。”
“可……侯爷他心悦于你,我不过是……”
“姐姐!”纪芜的语气不由得重了些,再次打断纪明昭的话。
她也不知是为何,坐在这屋子里,就觉得一股无名火在心头乱窜。
“好,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接连被打断,纪明昭的语气依旧温和,“但阿芜,请你放心,等你嫁过来之后,我一定不会跟你抢侯爷的。”
嫁过来……
嫁过来。
纪芜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一抹讽意。
这还嫁个球啊!
她很确定,自己是爱谢铮的。
正因如此,才会生出这不可控制的嫉妒心来。
可这样的事情,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幸好,她现在清醒了。
从她出生至今,一直过得不怎么样,她不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还要活在嫉妒之中。
更何况,还要牵连上她的嫡姐,要让两个人活在同一份痛苦之中,实在没有必要。
只可惜,想要凭借连弩获取的凭证与过所没能得到,所以……
“阿芜,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纪明昭回身,从软榻上拿过一方锦盒,递到纪芜手里,“打开看看。”
她依言照做,打开锦盒,瞧见里面放着两张薄薄的纸,是凭证跟过所。
纪芜不由得愣了愣,取出仔细观瞧,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你不走了,以后还能跟我一起作伴,可我既然答应过你,就该说到做到,留着给你当个念想也不错,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
说这话的时候,纪明昭的眼眸中闪着冷冷幽光。
只是纪芜的注意力都在手中这两页纸上,因而并未注意到。
当她回过神来,想要跟嫡姐道谢时,忽然瞧见嫡姐面色一白,冲着她背过身去,捂着嘴干呕起来。
“呕……呕……”
几乎是下意识的,纪芜伸出手,轻轻搭在纪明昭的手腕上。
指尖之下,脉象流利,应指圆滑,如同珠滚玉盘一般。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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