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回忆中的房妈妈不曾注意到,有那么一瞬间,纪明昭的神情有些可怕。

    她说着说着,记忆再次卡住。

    温柔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房妈妈,你怎么不说了?”

    与之前一样,房妈妈还是没能想起来,因此她收回思绪,笑着回应道,“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何必再说呢!”

    却不知,她的这句话,引得纪明昭的眼中闪过一丝凉意。

    “虽然是过去的事情,但我还挺喜欢听的,后来怎么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温柔。

    因为想不起来,房妈妈本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

    可既然主子想听,她尽量努力去回忆着,偏偏越是想将过去给想起来,记忆就越发混乱。

    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迟疑,“后来……后来……”

    纪明昭冷冷注视着她,心中升起凛冽的杀意。

    又一个……又一个!

    她缓缓站起身来,去一旁桌边倒了杯水,转头向房妈妈看去。

    此时,房妈妈仍因为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对她说,想要听过去的事情,而努力地回忆着。

    所以,不曾注意到杯子里被加了什么。

    “房妈妈,喝点水再慢慢想吧,”纪明昭走回来,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了她。

    “多谢大姑娘,”房妈妈感激地接过杯子,同时心中闪过一丝歉意,她是真的努力回想了,却还是没想起什么。

    当初因为她自身的缘故,实在是对后面的事情没有太多印象。

    她甚至是在洗三那天,才终于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现在她能想起来的,也是记忆最深刻的,都是洗三那日,他们家大姑娘那小小的模样。

    房妈妈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入口似乎有些轻微苦涩,她并未多想。

    正当她放下杯子,打算跟自家姑娘说,她暂时实在是想不起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头一阵阵地发晕。

    不仅如此,舌根也有些发麻,感觉说不出话来。

    “房妈妈,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温柔的声音关切地问着她。

    她想要回答,却觉得自己好像喝醉酒一般,越发晕眩。

    “扶你去床上歇一会儿吧,”她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挽住。

    登时,稍稍清醒了些。

    “姑……姑娘,老奴沉着……呢,不能扶……我……”

    含混不清的声音从房妈妈口中传出,她自己努力坚持着,慢慢地走到内室,坐在床上。

    “姑娘……对不住……老奴失……失礼了。”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虽然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可她仍有意识,听见有脚步声缓缓走进内室,向她靠近。

    是……大姑娘。

    房妈妈在心里暗暗想着。

    她非常想要睁开眼睛,叮嘱主子几句。

    如今天黑路滑,倘若侯府没有派人来接,就在伯府住上一晚,省得天黑路滑,怪不安全的。

    她还想说,让主子少想那个谢琅,好好保重自己,平安生下孩子才最紧要。

    说来,她前几日特意去了一趟城外的道观,给主子求了一道平安符,能保佑她生产时一切顺利。

    可不能跟夫人生产的时候一样,毕竟自家主子身体弱,经不起那般折腾。

    房妈妈的心里藏了不少话,可这会儿一句都说不出来。

    想着等到明天醒了,再见到主子的时候,要记得都说给她听,还要把平安符给她。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身体被人轻轻挪动,摆正在床上。

    一定是大姑娘。

    房妈妈的心头一阵熨帖。

    自己关心着大姑娘,大姑娘也关心着自己,所以才要将她摆正,应该还会帮她盖好被子。

    这么多年,她看着大姑娘长大,对她的疼爱,绝对不逊于夫人那个当娘的。

    她……

    忽然——

    有谁上了床,坐在了她的身上。

    房妈妈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盖在她的脸上,瞬间用力下压,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口鼻,令她呼吸困难。

    无法呼吸的难过,让房妈妈想要挣扎。

    可她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一点,也就挣扎不得,只能在心中不断呜咽。

    没有人能够听到她心中的悲鸣。

    渐渐地,她开始失去意识。

    房妈妈明白,自己就要死了。

    就在这样的时候,她也更加意识到令她绝望的一点。

    她……可能是被她最疼爱的大姑娘下了药。

    如今,坐在她身上意图捂死她的人,也正是她最疼爱的大姑娘。

    为什么?

    为什么……

    绝望之中,房妈妈彻底没了意识。

    纪明昭坐在房妈妈的身上,手中拿着一个枕头,死死地按在她的脸上。

    哪怕知道她无法挣扎,也还是用力,不断地用力!

    此刻,她的脑海当中一片空白。

    大约又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像是忽然回过神来,纪明昭松开了手,连滚带爬地从房妈妈身上下来。

    她跌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目光向着床上看去,那个枕头还盖在房妈妈的脸上。

    身上的力气像是被完全抽干,她坐了许久,才扶着床边堪堪站起身来。

    纪明昭犹豫了许久,终于伸出手来,将枕头拿掉。

    枕头下的房妈妈闭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可她的胸前再无起伏,身体也会逐渐变凉。

    她死了。

    纪明昭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她觉得她没有办法。

    “都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她哽咽着,将枕头重新放回床上,被子扯平盖好,又将床幔落下。

    紧接着,她从内室里出来,将那只房妈妈用过的杯子用清水涮过,放回原位。

    一切收拾妥当,纪明昭提着灯笼,从房妈妈的住处离开。

    她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软榻上发呆。

    纪明昭知道,等到明天早上,就会有人发现房妈妈死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就死了。

    万一有人要追究她是怎么死的……

    心中一阵阵地焦灼着,纪明昭再也坐不住,从软榻上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她应该要怎么办?!

    就这样徘徊着走了好一会儿,纪明昭忽然停下来,眼眸中露出一丝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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