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听见了大半,所以她人有点懵。

    她从前只以为谢妙仪善妒,不肯将身边的丫头给侯爷做通房。

    如今才真真切切知道,竟是他自己不愿意。

    而且,侯爷明明那么……在床上那么勇猛,竟不能致使女子有孕?

    那她的后半生,还有什么指望?

    “侯爷才是一家之主,我区区一个商户女也奈何不得他。况且,侯爷又……又那样……你若是跟了他,膝下没个一儿半女,只怕将来……日子不好过。”谢妙仪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姨娘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只要能为小姐分忧,奴婢什么都不在乎。”玉竹一个激灵急忙跪下。

    “傻丫头,为人妾室若生不出孩子,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侯爷对你丝毫不上心,我是怕你不得宠又没有子嗣日子难过。哎,我有没有孩子无所谓,但你不能没有啊。”

    “就算真的生不出孩子,奴婢也绝对不后悔。求小姐看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给奴婢个机会。奴婢一定尽力,尽力给小姐生个孩子……”

    玉竹很慌,姿态越放越低。

    她出身贫苦,家里几个姐妹都是活活饿死的。

    后来哪怕吃穿不愁,依旧是个奴婢。

    直到这几日,才算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人上人。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

    如果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日子,玉竹或许羡慕归羡慕,依旧可以安心做个奴婢。

    既然已经见过,她实在不甘心再回到从前。

    况且,她亲身体会过侯爷有多勇猛,他说自己有隐疾,或许只是托辞而已。

    就算真有,也未必就不能治。

    只要有机会跟侯爷同房,她就有怀上子嗣的机会。

    届时,母凭子贵……

    “这……哎,那好吧……既然……你如此坚决,那我宁可得罪侯爷,也要为你争个名分……”谢妙仪见劝不动她,再三犹豫后,终究还是妥协了。

    “你先回去沐浴更衣好生妆扮,待会我带你去见侯爷。没准他见你聪慧可人,心一软便答应了也说不定。”

    玉竹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被两个丫头搀扶着离开。

    谢妙仪站在窗边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半夏,你说玉竹做了姨娘之后,最想要的会是什么?”

    “自然是恩宠和子嗣。”半夏其实不太明白自家主子究竟想干什么,但她知道,大宅院里的女人,有子嗣才有未来,有恩宠才会有子嗣。

    谢妙仪把玩着手中新调配出的香料,似笑非笑:“若是让她知道有那么一种法子,可以恩宠不断,她应当会牢牢抓住吧?若是再让她知晓,还有那么一种法子,可以让绝嗣的男人传宗接代,她应该会不择手段也要用吧?”

    半夏似懂非懂:“小姐,您的意思是……”

    谢妙仪莞尔一笑:“没什么意思,玉竹很会伺候人,尤其是……煎药的手艺啊……一绝。”

    前世,她喝了小半个月的坐胎药后就停掉了。

    不巧那个月突然月事不调,谢妙仪只得另找大夫为自己调理。

    可是后来,她的身子还是越来越弱。

    换了无数个大夫,开出无数个药方都没什么作用。

    直到临死前谢妙仪才知道,无论大夫给她开什么方子,最后都会被负责煎药的玉竹换成周帷母子为她准备的‘坐胎药’。

    她可以为了做妾毒杀旧主,怎么就不能为了母凭子贵对周帷下手?

    没机会也不要紧,谢妙仪可以创造机会。

    没条件更不要紧,谢妙仪会创造条件。

    反正周帷肯定是必须要死的。

    无论是赵素兰还是玉竹,谋杀侯爵的罪名,也总是需要有人来担……

    玉竹确实一心想做姨娘,不多时,已然打扮的花枝招展。

    谢妙仪很满意却没有立即有所动作,而是命人炖好补汤。

    直至夜深人静,估摸着周帷快要歇息时,才领着玉竹过去。

    谁知到了门口之后才得知,他竟不在房中。

    素来好脾气的谢妙仪顿时火了:“我刚差人到老夫人那问过,侯爷不在她那。这大晚上的,他既不在我那,也不在老夫人那能去哪里?”

    守门的小厮一脸为难,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回夫人,侯爷他……他……许是出府去了……”

    “胡说,门房说侯爷今日并未出门。”

    “……”

    “让开,既然侯爷不在,那我进去等。”谢妙仪岂能让他蒙混过关,不由分说往里闯。

    “夫人,您不能进啊,侯爷真不在房中。”

    “放肆,连夫人的路也敢拦着。”

    玉竹也生怕节外生枝,出声帮腔。

    一时间,主院门口拉拉扯扯吵的不可开交。

    在隔壁梧桐苑陪赵素兰母子的周帷实在坐不住了,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大晚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谢妙仪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存在,急忙举着灯笼走上前:“侯爷,您……这大晚上的,您怎么从梧桐院里出来?”

    “……”周帷一时语塞。

    谢妙仪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欲言又止轻声劝解:“侯爷,虽说您探望恩人遗孤天经地义,但慧娘毕竟是个年轻女子……这三更半夜的,要是传出去,难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对您,对她都不好。”

    被戳中心思的周帷恼羞成怒:“我行得正坐得端,何惧流言蜚语?”

    谢妙仪微微一笑,将玉竹推到他面前:“侯爷言之也有理,不过,可否改日再探望恩人遗孤?您连日辛苦,玉竹特地给您炖了补汤。”

    话说到这份上,人也领到跟前来,任谁都看得出,这哪是送汤?分明是自荐枕席。

    玉竹羞红俏脸,含情脉脉行礼:“给侯爷请安。”

    周帷原本就在气头上,见此情形更不耐烦,毫不客气抬手一挥:“哪里来的贱婢?凭你也配伺候本侯?”

    哗啦一声——

    玉竹手里的汤被打翻,她整个人也跌倒在地。

    滚烫的汤正好泼在她身上,烫得她忍不住惨叫。

    谢妙仪急忙挡在她面前,不赞同地皱眉:“侯爷,玉竹是我为您挑选的妾室,也是母亲看中的好姑娘。您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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