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完成诊疗后悄然离去,冯睿晋则立刻吩咐下属整理楼烦的文书。

    留下两位弟弟交谈,只要不讨论兵法,其他时候冯睿晋还是挺靠谱的。

    冯睿晋吊着白布兜的胳膊重新包裹妥当,靠在椅背上,眼神深邃,“早在长安时我就猜并州兵器坊不干净,此番前来,查看账目之余,发现底下的铁矿也难逃干系。”

    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吴岭抓大放小,或者说那时候他的情况不容许再继续深挖,冯睿晋可没这些顾虑。

    冯睿达气哼哼道:“你自己都快成矿渣子了!”

    这时候还往脸上贴金。

    冯睿晋辩解,“南衙军队就在不远处,我自有分寸。”一切都是盘算好了的。

    “他们让我进矿坑我就进,不要面子么!”

    “只敢鼓动矿工出面,几十个人,又不是解决不了。”

    说冯睿晋连杀数十人是夸张,至少不全是他杀的。

    兵部官员武艺不一定超群,但身强力壮是真的。

    加之随行有少量兵员保护,和矿工对比起来,力量并不弱。

    冯睿达劝道:“忍一时之辱!”

    冯睿晋冷哼道:“要忍你忍去。”

    论忍功,他比冯睿达还强些,只是如今不想再忍了。

    “借此事,我就能光明正大和世子、梁国公要求调兵保护。”

    冯睿达深知冯睿晋的脾性与手段,生怕他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没大没小道:“保护就保护,你别干其他幺蛾子。”

    主要是以前的丰功伟绩实在太过“傲人”。

    冯睿晋沉默以对,姑且算是默认了。

    冯睿达翻个白眼,“你在并州搞得这一摊子,把三司半年的业绩都做起来了。”

    冯睿晋轻描淡写道:“但他们好像不怎么感激我。”

    冯睿达:“没背地里咒你就不错了。”

    人家想的是平平安安把案子办了,捏几个软柿子。

    谁料到冯睿晋直接把天捅破,踢的全是铁板。并州这些军头,各个都有军权。

    说不定什么时候厨神附身,席面上添一道火烧芹菜。

    冯睿晋遇上矿工暴动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冯睿达提醒,“你以后钓鱼的时候,最好别透露自己的身份和背景。”

    李君璞强调,“这不是钓鱼。”

    冯睿晋来势汹汹,逼人自露马脚,严重点可以说是“逼反”,但和钓鱼截然不同。

    冯睿晋冷冷道:“你有何高见?”

    冯睿达建议,“打扮得文弱点,三棍子就能打倒似的,让人放松警惕。”

    从右武卫学来的先进经验。

    冯睿晋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哦。”

    记下来,但不会用,至少不会在并州用。

    总不能坠了冯家的威名。

    冯睿达另提起一事,“兵部记档的舆图,和并州现状有出入。”

    冯睿晋先询问,“严重么?”

    冯睿达:“听说多在塞外,坞堡和水文地理有些变化,几支已经到并州的军将正在核对。”

    冯睿晋点点头道:“我记下了,回长安会上报的。”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你们对完的舆图记得给我一份,回去做个参考。”

    李君璞沉吟片刻,“明日梁国公便至并州,接下来该商议征讨突厥的方略了。”

    冯睿晋正色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俩别把命丢了就成。”

    冯睿达愤愤不平地起身,大声道:“怎么没关系,大哥和表兄都因为征讨突厥败落……”

    冯睿晋冷酷道:“冯家军、北征军的底子已经没了。”

    如今剩下的不过残兵败将,以及侥幸从战场上逃脱的亡魂。

    冯家的底子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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