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旭惊讶不已,“吃了能长生不老吗?”

    段晓棠摇头否认,“是一种来自岭南的作物,做小吃的。”

    范成明脱口而出,“你果然把魔爪伸到了岭南。”

    真有这条路子,要把干草有何用,当然是盯着佛跳墙啊!

    全永思盯着它灰扑扑的外表,“好吃吗?”

    段晓棠坚定道:“好吃。”

    只是她还要好生回忆一下做法,这个原材料也太“原”了。第一步是磨成粉,还是先煮?

    补充一句,“但现在不是吃的时候,得等天气暖和一些。”

    既然眼下吃不到嘴里,众人自然是兴致缺缺。

    杜乔又在馆舍中等了三日,终于等到了白家的帖子,邀他过府一叙,下帖人是白旻。

    看来,有白隽事先打下基础,白旻花了三日时间,初步梳理清楚了并州城内的关系。

    哪怕知晓消息的人也并不奇怪,许多人都知道杜乔和白湛是好友,来往频繁。只是不曾注意到此白非彼白。

    杜乔穿上刚送来的做旧毛衣,带着满腔豪情壮志登上了白家的马车。

    孙无咎出面将人引入一间不起眼的小厅内,厅虽小,但并州白氏能做主的人都在这里。只有杜乔和孙无咎两个外姓人。

    室内空间虽不宽敞,却布局巧妙,每个位置前摆放着一张红木雕花桌案,桌上铺陈着细腻的丝绸桌布,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精美的瓷器茶具,釉色温润如玉。

    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手绘的山水画卷。角落里巧妙地摆放着几盆暖房精心培育的花卉,先带来一丝春的气息。

    白隽独坐上首,左右分别是白智宸和白旻,剩下的位置才是留给三个小子的。

    白旻主导一切,先和杜乔叙过两方的渊源,早在杜乔入仕前就有了。

    白旻先前一直以为红薯就得这么一直偷偷摸摸地种下去,顶天就是白家自己人吃一点。

    结果听闻杜乔竟然在绛州将红薯推广开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仔细打听一番才明白,原来长安周边早已开始种植,虽然多集中在城西南,也就是四野庄一带。但有人光明正大种植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长安的高层,没有一人注意到这种高产粮食。

    仔细打听了一番,发现这其中是祝明月主导,原来这就是灯下黑吗?

    白旻终于切入正题,“此番父亲领军征讨突厥,相邻州县出力不少。长林在绛州任职,可知当地粮产多少?”

    杜乔淡淡道:“麦粟比并州产量略高,但更高的是红薯,虽当不得主粮,但亦可饱腹。”

    白湛嘴巴张合几次,终于说道:“红薯就这么种下去了?”

    杜乔缓缓说道:“人皆逐利,红薯有利可图,百姓自然乐于种植。”

    白旻:“因为它的产量?”

    杜乔:“因为它能酿酒。”

    孙无咎联系前因后果,“地瓜烧?”

    杜乔缓缓说起他在太平县的所作所为,“我到任后发布的第一条政令就是禁酒。”

    白湛的脑海中瞬间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自古以来,禁酒禁的都是以粮食酿造的酒,而鲜花酒、果酒等不在其列。

    红薯光从外表看,可以说是蔬菜也可以说是果子。唯独不是粮食,而是可以酿酒的酒材。

    可以说,杜乔一开始就是在“骗”百姓种植,不用红薯结果,只要长出藤来,他们就知道好处了。

    说起来肯定没那么简单,饮酒这种消遣只能放到衣食饱暖之后。

    杜乔自然不能精准定位哪些人家有余力饮酒,而红薯真正有大用的,是那些连野菜都吃不饱的穷苦人家。

    杜乔在其中费的心思可想而知,“骗”人也是一门技术活。

    白隽想到的则是另一重意思,四野庄在长安眼皮子底下,种红薯的百姓被祝明月“洗脑”得厉害,不知道红薯的具体用处。

    祝明月将大个的红薯都收回去酿酒,只留下一些比手指头大不了多少的小红薯。

    百姓吃得少,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好处。

    但太平县的百姓呢?仅仅靠着杜乔几句大话,连富户都没喝过几杯的地瓜烧。就这么开始轰轰烈烈的开始种“酒材”大业。

    关键是,没有露出一丝风声来。

    并州与汾州相隔不远,能听到的消息,也不过是当地某个县独树一帜,居然从上到下禁酒。

    外人顶多知道他们粮食紧缺,却不知晓他们是闷声发大财。

    白隽转眼就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三州被祸害得不轻,他们不信朝廷也不信官衙,只信自己手中的粮食。为此,可以付出一切。

    欺上不瞒下,自古通理。

    白隽说出今日会见第一句带有决定性质的话,“并州想禁酒不容易。”

    他本人不饮酒,下达禁酒令毫无心理负担,要考虑的是连锁影响。

    杜乔:“国公所言极是,并州靠北,气候更寒冷,靠饮酒取暖驱寒。禁酒一事,自然不能轻易施为。”

    “如今并州市面上最受欢迎的酒水,除了汾酒就是地瓜烧,尤其是松木桶盛装的。”

    白湛微微点头,其实最受欢迎是地瓜烧,滋味凛冽无比。只可惜路途遥远,供应一直不能满足。

    白旻这次就带了不少地瓜烧来,白家少饮此酒,但不耽搁馈赠亲友。

    白旻迟疑道:“总不能去向祝娘子买地瓜烧配方吧!”

    白旻深知祝明月行事,只要价钱到位,一切都好商量。

    但他和祝明月为了羊毛作坊,打过一回交道,深知她的难缠。

    杜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祝明月下金蛋的金鸡被人抱走,这和“羊吃马”的性质可不一样。

    后者可以称得上一句国家大计,影响深远,酒水却是单纯的享受且暴利。

    杜乔温言道:“太平县至今没有酿出地瓜烧。”

    杜乔曾在太平县衙的住所内,瞒着所有人按照传统办法酿造地瓜酒,成品液体浑浊,滋味一般,还不如水煮地瓜呢!简直浪费原材料。

    白智宸当真是开了眼界,没酿出酒,还热火朝天地种植酒材,自欺欺人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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