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长安时白皙的肌肤,如今已变成健康的小麦色,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独特的迷人光泽。圆润的面庞上,弯弯的柳眉恰似春日新柳。一双灵动的杏眼,依旧清澈明亮,又多了几分草原生活赋予的坚毅果敢。

    与吴含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相比,数年时光仿佛在吴越身上停滞了。

    若忽略他背后的精兵强将,他还是那个因一丝善意和怜惜,在皇城墙上与她搭话的年轻长辈。

    两人同时看见对方,不约而同地下马,缓缓朝着对方走去。

    吴含生远嫁塞外,今日终于得见血亲,眼含热泪,叉手行礼,“侄女见过七叔!不知七叔可安?”

    吴越喉头动了动,声音亦有几分哽咽,“我很好,看到你也好,真的很好。”

    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恐怕早已抱头痛哭。

    他们被时局推到今日的位置,不论内心千疮百孔到何种地步,至少外表都看起来很好。

    只看两人流露出的脆弱,谁能想到一个在异国他乡发动政变,手刃突厥可敦。一个率兵十万,踏碎半个草原。

    罗布想起吴含生形容大吴小河间王——仁善慈爱。和他打听来的百战百胜战绩截然不同。

    萨彦面见过吴越,他的说法又与吴含生的描述相符。

    罗布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大善人,会把阿史那氏的草原祸害成这般田地。

    但若没有吴越横插一手,他绝无可能登临大可汗之位。

    追根溯源,大约是阻卜为了转移自身压力,将大吴当做“磨刀石”。

    结果磨碎了大吴皇室最锋利的一把刀、最坚固的一面盾,引来了汉人的复仇。

    今日为表诚意,几位关键人物都没有身着戎装。

    吴越的经典道具——闪亮的明光铠,只能继续放在角落里吃灰。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蓝色锦袍,虽然看不出具体身材,但罗布肯定,他的大腿没有自己的胳膊粗。再加上旁边垂垂老矣的白隽,感觉自己一拳就能打倒他们两个。

    罗布缓步上前,轻轻揽住吴含生的肩膀,安慰道:“可敦,见着亲人实在太高兴了!”

    草原婚俗不同于中原,没有三媒六聘。这个便宜侄女婿,吴越也只能咬牙认下。

    罗布右手抵在胸前,微微倾身,“见过大吴河间王、梁国公。”

    吴越和白隽以中原礼仪回应道:“见过罗布可汗。”

    揭人不揭短,没必要非得在称呼前强调一个“小”字。

    此时,吴越才有空打量罗布的相貌。

    头发卷曲,身形高大壮硕,轮廓深邃立体,鼻梁高挺,眼眶深陷,浓密茂盛的络腮胡肆意生长,如黑色的荆棘丛林,尽显狂野不羁。

    他的相貌与骨禄等人截然不同。

    段晓棠站得稍远,联想到他主要在西境活动,猜测他身上可能有一部分白人血统。

    但这样的混血儿相貌,在贯彻“贵中华、贱夷狄”的固定审美观下,是否算英俊,有待讨论。

    有些话放之四海而皆准,比如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恰好,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且双方从不同角度给予打击。

    吴越率先开口,言辞恳切,“呼图逆天而行,可汗秉持大义,为天下除去这等奸邪,实乃壮举!”

    罗布谦逊回应,“这不过是我身为阿史那子孙应尽之责,草原生存艰难,呼图却将牧民与草场弃之不顾,才引发公愤。”

    吴越:“桀纣之行,天下共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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