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怀昭县。

    贺玉嫣,不,此刻应该喊她为贝玉儿。

    她正坐于医馆为一个妇人看诊。

    “贝大夫,听说你医术高,医德好,尤擅长妇人病。

    我这月信淅淅沥沥的总不干净,拖了半个月,眼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你看能不能给我治好……”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年约二十八左右的女子朝她小声诉苦道。

    “可是冬日睡觉时双足冰冷刺骨,需盖厚被子才能入睡,而且晚上多梦易惊醒?”

    “贝大夫你怎么知道?”

    贺玉嫣看向她大腹便便的体态,耐心说道:“你应该是年轻时遭的寒气,寒气经年累月累积排不出去这才导致。

    我先给你开几副药,你吃了止住血后我再给你把脉搭配用别的药物治疗,你看可行?”

    “那大夫,我这毛病治好后还能再生吗?”

    “女人只要还有月信,都可再生,你这毛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消身体养好便可自然受孕生产。”

    “那敢情好,这可太谢谢贝大夫了。若是再医不好的话我丈夫可就要纳个小妾入门替我了……”

    妇人说罢眼角顿时涌出了泪。

    这样的妇人,贺玉嫣这阵子见过不少。

    她只庆幸自己逃脱了定国侯府,逃脱了那个男人。

    待送走了病患后,贺玉嫣抬头便见到了对面站着的江阳。

    “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贺玉嫣朝他微微一笑。

    “见你忙,怕打扰到了你。”

    贺玉嫣抿唇。

    “忙倒是不忙,只不过这医馆来的属女病患居多,主要怕惊扰到她们。”

    二人说着一起进了医馆。

    “对了,今日衙内公务办得如何?”

    “我这刚上任,接的暂且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倒也简单。

    听上任说过段时日会有巡府到通州巡查,倒是这事较为要紧,所以……”

    江阳痴痴的瞧着贺玉嫣,欲言又止的。

    “江哥哥,有什么话你便说吧!”

    “我在京城时就给我娘写了信,说我们已经定情。

    如今回来通州也已一月有余,她想邀你今日过府吃饭,好商量定下我们的婚期。”

    “这,会不会太快了?”

    贺玉嫣有些踌躇。

    她本想先将医馆做起来,待过个一两年,京城那边她死遁的事淡化后再和江阳谈及婚嫁。

    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他们了。

    “嫣儿,你如今已换了名字。

    再说侯府除了那人外,其他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还在怕什么?

    莫非你后悔跟我来这了?”

    “江哥哥你说什么呢,嫣儿岂是那等出尔反尔之人。

    如若我真的贪慕富贵,又如何会借死遁与你逃离侯府……”

    贺玉嫣只觉心中委屈。

    见她泪眼朦胧,即将要哭出来的羸弱模样,江阳将她一把搂入怀中,心里不免一阵自责。

    “对不起嫣儿,我,我向你道歉。

    是我操之过急了,我只怕夜长梦多,想着……”

    嫣儿长得貌美,觊觎她美色的男人又这般多。

    他深怕别人……

    这才想要快点将她娶入江家。

    “江哥哥,我都知道,我明白也理解你的顾虑。

    既是这样,那我便随你回家面见伯母吧!”

    既已认定他,那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妨。

    当晚,贺玉嫣带着丫鬟提着礼品,和江阳来到了他在怀昭县县衙的家。

    这是县衙的后院,一处一进式的院子。

    前面为县衙办办公所用,后边则是江阳这个县官居住的地方。

    刚进院,便见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正在院里择菜。

    看到儿子身后跟着的貌美姑娘进院后,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欲站起来。

    “娘,你怎么亲自动手了,不是让您歇着吗?

    做饭的事有花婶,儿子现在是官身了,领着俸禄,您只管等着吃饭就好。”

    江阳快步上前搀扶着老妇人,嘴里却佯装责备。

    “娘还做得动,想当年你上私塾时,娘每日里替镇上的大户浆洗衣物,为了赚钱供你进学……”

    老妇人絮絮叨叨,叨念半天似乎才想起这还有儿子带来的姑娘。

    她朝儿子身后的贺玉嫣道:“姑娘想必就是阳儿口中常提到的嫣儿姑娘了吧?”

    贺玉嫣看到妇人,朝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伯母安好。”

    “好好好,伯母一看到你便觉得亲切。

    这样好的姑娘,往后就是我们江家的人了,伯母这心里高兴。

    说着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笑得一脸慈祥。

    陪江母说了好一会话后,贺玉嫣自发领着丫鬟进了后院的厨房,留下江阳和其母在这叙家常。

    “阳儿,成婚的事你可有和她说?”

    江母朝后面瞧了一眼。

    “娘,我说了,嫣儿同意了。”

    “那可真不错,娘对她亦是很满意。”

    单看她现在一来便接替了周婶做着帮厨的活计,便知道这媳妇是她可以拿捏住的。

    “对了,娘曾听你说她家中以前是个做药材生意的小商贩?”

    “嗯。”

    嫣儿是和他说过,岳父以前做着药材生意。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闪了一下。

    “儿啊,那她父母去世家恐怕给她留下不少钱财吧!

    听说她现在开的医药馆就是用那钱开的,这药馆它,赚钱吗?”

    “娘,你问这么多干嘛,这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安享晚年便是。”

    “我怎么能不操心,到时候她嫁进了我们江家,医馆自然也该是属于我们江家的。

    怎么,我这婆婆过问一下都不行?”

    说到这,江阳只感觉一阵头大。

    他一个大男人,有官职有人脉,何需用女人的钱。

    可躲不过江母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

    听了许多,江阳觉得他娘有一点倒是说对了。

    他如今已经入仕,想必到时候官场升迁的打理所需的花费必然不少。

    通州县这么穷,凭他的俸禄,只勉强能够养活一家人而已。

    嫣儿既是嫁了他,夫妻本是一体,有福同享,以后她的自然便是他的。

    厨房里贺玉嫣自是不知母子二人正打着她的主意。

    今日一见,老太太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是个慈祥节俭的老妇人。

    孤儿寡母的,老太太还将江阳培养成材,想必定是不易。

    看来往后她自当陪着江阳多孝敬着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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