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句话,让蕊衣一下子愣在那里,本是涌满玉颜的决然快速化作惊愕与茫然。
正想着该怎么为蕊衣求情的云无心也傻在了那里,随之,她心里忽然莫名期待和兴奋起来……
来了来了!
父亲的“那一面”!
反倒是苍姝姀唇噙笑意,微微摇了摇头。
“这……我……我……这怎么……可以……”
显然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局面,先前伶牙俐齿的蕊衣已是彻底的不知所措,语无伦次。
“这不是问询,而是命令。你没有愿与不愿,只有从与不从。”云澈沉声道。
勉强从懵然中回神,蕊衣不敢去碰触苍姝姀的眼睛,用力的摇头:“不行……不行!小姐都还没有与你……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呵!刚刚还说为了你家小姐,任何处置都毫无怨言。而这名为惩处,实为恩赐的宠幸,你却拒畏至此。这就是你所谓的赔罪,和对姀妃的忠贞!?”
云澈声音陡厉。
面对云澈杀气都倔然不惧的蕊衣,此刻是真的要哭了出来。
苍姝姀虽已册封姀妃一年多,但还从未和云澈共寝过。
她若是先于苍姝姀被云澈宠幸……以后还怎么去面对苍姝姀。
“云帝,你……你想怎么惩处婢女都行,唯独……唯独这件事……真的不能……真的不能!”
她拼了命的摇头,眸中终于还是噙起了惶恐的泪珠。
“帝上,她已经知错,就暂且放过她吧。”苍姝姀开口,轻声劝道。
“哼,自找的。”云澈低哼一声,瞥到了蕊衣泪眼汪汪的样子,内心已是舒坦无比。
越烈的女人,往往就有着愈深的软肋。蕊衣的软肋毫无疑问就是苍姝姀……那真是一戳就哭。
“蕊衣,你先退下吧。”
苍姝姀温和的一句话,让蕊衣如获大赦。她连忙告退,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只是直到她退出寝宫,都不敢去碰触苍姝姀的目光。
云无心目送蕊衣的背影逃离……深感同情。
“性子越是倔烈的女子,越能激起男人欺凌的欲望,原来就连帝上也不例外。”苍姝姀微笑着道。
她用的不是“惩处”,而是“欺凌”,颇有些意味微妙。
“就她?”云澈一脸的不屑之态:“她再烈能烈过千影?”
“说起影妃,妾身倒是有一事颇为好奇。”苍姝姀玉颜转过,眸中是一抹浅浅的探究:“帝上与影妃,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
话说一半,云澈忽然止音,然后愣在那里,在忽然深陷的思索中,一时不确定该如何回答。
没有等待云澈的答案,苍姝姀伸手捧起一个盖好的小巧玉碗,转眸看向云无心:“无心,来尝一尝这碗汤。”
云无心马上接过,期待中泛起难抑的兴奋:“是姝姀阿姨刚刚做的吗?方才蕊衣阿姨还说,姝姀阿姨做的汤,好喝到可以飘离灵魂。”
粉唇轻挽起一个娇美的弧线,苍姝姀微笑道:“真实的感受如何,还是要自己品一下才知道,可要慢慢喝哦。”
云无心已是迫不及待的捧起玉碗,即将触到唇边之时,她感知到父亲的目光投来,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热切和……紧张?
“……”云无心动作微滞,随之玉碗微倾,暖流入口。
云澈刚想问味道如何,却发现云无心浅尝之后,却并未停止,而是雪颈微仰,缓饮而尽。
只是饮完之后,玉碗又在她唇上停留了一小会儿,才缓慢的放下。
玉碗之中,未有一滴残留。
“嗯……”云澈目光淡淡,一脸平静,很是随意的问道:“味道如何?”
云无心轻抿唇角,似乎是在回味:“很好喝,就是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怪怪的味道?”云澈眉梢直颤:“什么怪味道?”
“我想一想……”云无心很认真的思索了一小会儿,然后忽然展颜而笑:“就叫……父亲的味道吧。”
云澈愕然,随之也笑了起来:“哈哈,果然啊。差别那么大,一下子就被猜出来。”
“不,”苍姝姀微笑道:“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尝试,便做到了如此程度,帝上已无愧为世间最了不起的男子。”
“……”云无心保持着笑颜,心中有好多话想要涌出,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碗汤中,除了“父亲的味道”,还有一抹……来自她自己的淡淡咸涩。
她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溺爱,更知道他的心里,一直存在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知晓父亲那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她怎可能还有半点的责怪和怨气,唯有极深的心疼……但他自己,却总是不肯释下和自我原谅。
明明已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却总是为了弥补,为了成为一个更完美的父亲,不惜各种形式的尝试与付出。
父亲,我已是这个世上最幸运幸福的女儿……世界的全貌,我尚未能窥之一斑,但唯有这一点,我无比的确信。
————
东神域,梵帝神界。
一层金色的结界被分开,千叶影儿从中走出,明光映着她冷漠寒魂,却又美若仙幻的容颜,长长的金发随着她腰身的扭转拂动着玲珑浮凸的曲线,整个人绝美到不真实,连天光都在她现身之时愧然黯淡。
一个黄裳少女匆匆而近,屈身而拜:“恭迎主人出关。”
千叶影儿显然刚刚结束修炼,她的肌肤如玉瓷白雪,薄薄的汗珠在她的身上仿佛覆上了一层琉璃月华,让少女心中砰砰乱跳,不敢多看。
这一次闭关修炼的时间并不长,短短的两个月,但进境尚可。
她虽已是神主境十级,但毕竟身负魔帝之血,还有相当之广的进境空间。未来所能达到的上限,也定可超越千叶梵天。
“月映,这两月可有什么大事?”千叶影儿问道。
“一切顺平安好。”月映回答:“几位梵王大人已从幼辈中选出六位天资极佳,有望得梵帝神力认可的良才,只等主人择选首可后培养……”
“……老主人的状况也超出预想的好。老主人上月亲口有言,再有一两年,玄力便可恢复巅峰。只是折了七成的寿元注定无法恢复。”
“……还有一事,四日之前,在西方有一群叛党起势,是属圣宇宗的残脉,已被全部控下,本欲交由琉光界,但主人出关,便依主人之意处置。”
“圣宇?哼,这一宗还真是盛产笑话和蠢货。”千叶影儿冷嘲道:“将他们全部废了,然后放逐至无人星界,由他们自生自灭。”
“啊?”月映愣了一下。
“怎么,有何异议?”
“不,奴婢不敢。”月映连忙俯首:“奴婢这就去传令。”
千叶影儿还是梵帝神女之时,月映便是她的近侍。以往,别说是反叛之人,面对已无利用价值之人,千叶影儿也往往会毫无犹豫的一言格杀。
现在,居然只是废了然后放逐。
月映刚要离开,千叶影儿忽然喊住了她:“等等。”
“主人还有何吩咐?”月映连忙回身。
“云澈和无心现在西神域何处?”千叶影儿问道。已经四个月,按照他们预定的旅程,现在当在西神域之中。
“回主人,云帝和公主目前正在南域。”月映回道。
“南域?”千叶影儿微一皱眉:“为何还在南域?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月映连忙道:“云帝神威无双,岂会有所意外。只是……只是云帝在十方沧澜界停留的时间稍久……已是一个多月,至今尚未离开。”
“……”千叶影儿先是疑惑,随之弦月般的金眉猛的沉下。
“难道是……苍…姝…姀!?”
“是……”月映忐忑不安的回答:“据十方沧澜界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一月,都是……都是姀妃与云帝同寝……”
咯!
清晰的切齿之音,与骤寒的气息,吓得月映慌忙止声。
“我就知道……”千叶影儿寒眸切齿:“这个女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她恼苍姝姀,更恼恨南万生这个废物!号称南域第一神帝,却连个沧澜的女人都搞不定,生生留到现在来抢她的男人!
将云澈留了一个多月都没舍得离开,她都想不出苍姝姀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以前,月映眼中的千叶影儿满脑子都是阴谋和利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成为强大的梵天神帝。
而今,千叶影儿已为梵天神帝,却满脑子都是云澈,经常界中大事发生,却唯独找不见神帝……猜都不用猜,一定又是跑云帝那边去了。
所剩无几的梵王都是苦不堪言又无可奈何。
“主人其实无需介怀。”月映小心翼翼的劝慰道:“论及相貌和与云帝之情系,那姀妃又岂能与主人相较,云帝应该只是一时觉得新……”
“滚!”千叶影儿冷冷出声:“这是我和那女人的事,不用你来置喙。”
“奴……奴婢僭越……奴婢告退。”月映慌忙赔罪,然后快步退离。
“等等!”
千叶影儿再次喊住她,唇间之音依旧字字切齿:“将那群圣宇叛党全部给我宰了,尸体扔到寒梵岭里去喂玄兽!”
“……是!”
过了许久,千叶影儿依旧是余妒未消。
“狗男人……不在我这留够三个月,别想离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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