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将府书房中,岳清灵不闪不避地被暴怒的将军夫人狠拍了几记后背,躬身告罪:“是女儿一时胡来了,请母亲见谅,莫要气坏身子。”
“你还怕我气坏身子呢?”吴静说话间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迁怒地也狠拍了岳举几下:“都是你!当初送她去洛山做什么?那帮人向来不把世俗礼教的规矩放在眼里!灵儿就是在山上看得多了,才有样学样!”
岳清灵一时竟觉得,她娘这话还真没说错。修行宗门里的行事作风,确实和世家门风相去甚远。
岳举觉得有点冤枉,当初洛山入山试请帖送到神将府,也不知道是谁先高兴坏了,觉得女儿真有出息,前途不可限量。
“不行!”吴静发泄过后,斩钉截铁道:“既然事已至此,这婚事,必须成!”
岳清灵语气平淡反驳:“我不嫁!”
“你!”吴静真有种气得想吐血的感觉,女儿自小乖巧懂事,勤勉上进,着实没想到,一朝漏风,如此让人措手不及:“你疯完了才说不嫁?你是想怎样?这婚一退,若那林弈楼心有不忿,将你和他之间的事传扬出去,你到时候名声尽毁,将来还怎么嫁人?”
岳清灵道:“林世兄虽说对我多有隐瞒,但为人还是信得过的,母亲放心吧,他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嫁人又如何?师父不曾成婚,三师姐也不曾成婚,但水月剑仙与凤凰仙子的名号,任谁也不敢轻慢!这个世界,不论男女,终究是以实力为尊的,而不是靠成婚!”
吴静气得笑出了声:“你这死丫头到底在想什么?你既然心里有他,又对他多有好感,这会还说他好话,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死倔?真是气死我了!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去洛山!”
“这是女儿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岳清灵倾身一拜:“还望爹娘成全。”
吴静还待说些什么,岳举长叹一声后,先一步开了口:“真决定了?”
岳清灵应道:“决定了。”
岳举再问道:“不后悔?”
岳清灵默然片刻,还是道:“不会。”
岳举微微颔首,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多谢父亲,女儿告退。”岳清灵致礼之后,转身离开书房。
吴静看得呆住,难以置信看着丈夫:“夫君,那丫头疯就算了,你不会也要陪她一起疯吧?”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比谁都希望她能觅得良人,幸福一生……”
岳举感慨说道:“但正如你所说,林家的水太深了。便是我沙场官场纵横多年,林家那小子的深浅,我一时竟也没能完全看透。灵儿明显是喜欢那小子的!这样的她都能做到当断即断,我们难道还要硬推她进林家那浑水?”
吴静听得沉默下去。
“再说了……”岳举笑叹出声,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灵儿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她是势成圆满境界的天之骄女,军中不少将领单论修为,都过不了她几招。她决定了的事情,你我就算坚决反对,她就能听吗?你还希望她做个淑女呢,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淑女过?”
将军夫人彻底无言以对,惆怅地吐出口气。
……
……
大燕皇朝,武陵山界,洛山剑宗。
比起帝都繁华,山中略显清冷,历经洛山之战,刚刚在新的山门安顿不久,心中悲戚之情尚未全消的洛山门人也确实没有什么欢度佳节的心情。
深夜寂寥,皓月之下,山崖之巅。
黑白棋子纵横,风满楼手执白子落下,随口问道:“开山收徒的事宜,进行得如何了?”
“有琴和周妙在忙,有百花仙姑这座大佛在,大燕朝廷事事配合。”
陈素衣思索了一阵,提子落下:“还算一切顺利。”
“那就好。”风满楼微一点头,旋即落子绝杀。
陈素衣脸色一沉,撇嘴道:“输了,没意思。”
“我其实有一件事弄不明白……”
风满楼悠悠笑道:“你明明在棋艺上天赋差得要死,怎么就喜欢玩这个?”
陈素衣一笑道:“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下棋,但就是喜欢那些小家伙明明可以轻松赢我,却又不得不绞尽脑汁,下得仿佛两人旗鼓相当的模样,瞧着很有意思。”
风满楼微微一怔,旋即失笑:“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恶趣味。”
陈素衣耸耸肩,不置可否。
风满楼抬头望月,轻声叹息:“今晚的月亮,挺圆啊。”
陈素衣随口接道:“毕竟十五,这两三天月亮都圆。不过师兄,你今夜约我上山,就是为了下棋赏月吗?”
风满楼摇了摇头:“另有要事。”
“我就知道。”陈素衣不算意外,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妹似的,不用皱眉头,她都看得出来师兄这些日子一直藏着心事,神色端正道:“师兄你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风满楼微笑着掌心朝上,伸出双手:“把你的手放上来。”
“这是要做什么?”陈素衣疑惑蹙眉,不明其意,但本着两人之间生死交情的信任,还是照着师兄所言,搭上双手。
只在两人手掌搭在一起的瞬间,震风之声骤响,一股磅礴真气暴冲开来,沿着掌心灌入,霎时流转四肢百骸。
陈素衣双瞳猛缩,欲要撤掌,却被强横的真气死死缠住。
风满楼轻咳一声,嘴角滑落血线,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
真气灌渡入体,游走全身,陈素衣体内,因为此前洛山之战和为林弈楼重塑根骨造成的损耗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只在不算长的时间内,虚弱的身体状态焕发出强烈的生机。
转瞬之间,恢复到全盛时期的陈素衣脸色在月光下却显得极其难看,愤怒与悲伤交织,在风满楼撤掌收功之后,陈素衣运转心诀,平复体内有些躁动的真气同时,望着呕出一大口血的风满楼,滑落两行清泪,怒斥出声:“为什么要这样?”
风满楼剧烈咳嗽了一通,漫不经心擦掉嘴角的血迹,呵呵笑道:“就是,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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