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奇的心目中,他多么希望达成父亲的心愿,也希望戴云就是曾经的右相 御史中丞戴天德的孩子,如此以来,双重关系的加持,未来可以助力他在朝廷的势力发展。
高奇的愿望终究是愿望,对于一无所知的戴云来说,就是另一个未知,不可预测的前景与未来。
戴云和清雅手拉手走在回去的大街上,路上的人来来往往,戴云不敢停下来回望,心中的恐慌难以言表,满天的乌云就是他内心最好的写照。清雅看出他内心的不悦,低声问:
“公子,现在就差最后的两个人落网了,事情了结之时,公子想做什么”
戴云以前想过这个问题,没想那么具体,“清雅可以帮我想啊,想一想,是在清风坡种地读书?还是离开黄州四海为家流浪一生?我的世界里有你就够幸福了!”
清雅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深知这是犯忌讳的事情,只能点到为止,只要确认公子的心理有她就够了。
戴云时常会在睡梦中见到那个画像中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戴天德,一身朝服,头戴冠冕,手持玉笏,脚蹬长靴,这个人和他的相貌一模一样。
“或许是自己近日没睡好,亦或是将来的自己的模样。”戴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从来没想过那人和自己有什么亲属关系。
戴云在大街上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璟王世子殿下就带了两名侍卫就敢住在悦福客栈,太胆大了!”
“刺史大人名下有三十多家赚钱的店铺,这么来说,刺史大人是个大贪官。”
“世子殿下带兵进城了,这是什么世道吗?”
戴云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喜悦,突然意识到世子殿下真是一个奇才。清雅笑着说:“消息现在传得这么快,那两条毒蛇会上当吗?”
戴云咬着嘴唇,说道:“毒蛇就是毒蛇,明知是阳谋,依然会跳入火坑。这就是毒蛇的本性。”
“好有道理哦!”清雅戏谑的说,“现在有人想斩杀毒蛇,救黄州百姓于水火。”
戴云拉着清雅高兴地回明石斋,小声说:“下次要说斩杀巨蟒,要是谭刺史听到了鼻子要气歪了,自己竟然还不如毒蛇有用。到底地下闭上眼。那不是诅咒刺史大人早登极乐世界吗?”
清雅撅着小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这样也太浪费毒蛇了,应该多找一下看看农家的老黄狗还有多少,那根骨头估计还不够一条老黄狗吃吧!这样也不行,说那人连狗骨头都不如了。这也太不尊重狗骨头了,应该是米田共脱生的蛆虫,这个贴切。”
戴云一摆手,生气地说:“骂那个大贪官,应给直接骂,装那么文雅干吗?”
两人的对话也引来了路人的围观,骂人的话被路人当成笑话不断地传,最后变成了“来自黄州第一才子戴云的调侃语录”。
听到这“调侃语录”的人中,杨明远呵呵一笑,不做评论;而高奇听完哈哈大笑,张冲和刘霄笑得肚子疼;黄州书院的人倒是对戴云刮目相看;最搞笑的是坐在刺史府大堂的谭河,敢怒不敢言,气得不想说话。云锋急匆匆走进刺史府大堂,将大街上的小道消息又重复了一遍。谭河趴在大堂的书案上不想搭理他,挥手示意他停止讲话。
“大人,怎么办?现在可是绝佳的机会,世子殿下只带了两名侍卫,就算加上戴云这个初学剑的人,一共才四个人,刺史府的衙役加上巡逻的士卒一共有三千多,三千多打四个人,绰绰有余。现在必须干掉世子殿下,才能保住黄州城。”云锋一直在鼓动谭河刺杀璟王世子殿下。
谭河站起身瞪着云锋,说:“璟王世子殿下是钦差,黄州驻军已京城,你有多大把握。即便能杀了璟王世子殿下,黄州的百姓都能把你我撕吃了!黄州原本就是璟王的封地,百姓对璟王世子爱戴有家。你去听一听,我这个刺史大人啥也不是,就算是一个剑客现在杀了我,老百姓都会拍手称快。你想死你去杀,我坐在家里等着钦差上门索拿。”
云锋走到谭河面前,说:“大人,你也不干净,你贪财,霸占了康四海所有的家产,还私铸兵械贩卖给敌国,这是通敌叛国。就凭这一条,你就得死上八次。那些证据能传出来就是对方已经查实了,你知道?吉祥钱庄已查封,军械库也查封了,黄州大牢也被驻军接管了,你还剩下什么?一个空荡荡的刺史府吗?现在璟王世子殿下故意这么做,就等你去自首。你会去自首吗?你去自首了,戴云那一把长剑就能劈了你。”
谭河不知所措,问:“去自首不行,去杀了世子殿下就是造反,要夷灭三族。云校尉,你就不怕吗?”
“夷灭三族,前几日老子在明月湖差点儿被璟王世子的侍卫活活打死,早不怕了,老子要报仇。你通敌叛国,杀人放火,还差一个谋反的罪名吗?”云锋的内心满是仇恨,也想拉着面前之人一起去谋反。“现在你不反也得反,你没有退路了,整个黄州城除了我没人会主持你。”
谭河顿感大事不妙,今日以前能联系上的老朋友都联系不上了,刺史府商议事情,每一个人官员前来,看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刺杀璟王世子殿下快速控制黄州城,还可以把杀死璟王世子殿下的罪名推到戴云头上。
“云校尉,现在你去准备,今夜戌时我们带人围堵悦福客栈,抓住璟王世子殿下,以此控制黄州城,然后将杀死璟王世子殿下的罪名推到戴云身上。我们还是可以继续留在黄州城。”
云锋眼前一亮,这才意识到谭河是一个虚伪奸诈的小人,“大人,现在我回去准备,三千多人对抗几个人,不足为虑。”
谭河整理着官服,阴沉着脸说:“今夜戌时,悦福客栈大事必成,杀死璟王世子,共治黄州。”
云锋重复了一遍,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合作达成,今夜将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事。
夜晚的降临总是伴随着不安与动乱,戴云带着戴毅和薛恒从明石斋赶往悦福客栈。此时的悦福客栈早已被云锋带了的三千兵卒围住,高奇和身后的两名侍卫张冲和刘霄站在二楼看着楼下发生的动乱。高奇仰天大笑,说道:“戴云真是厉害,谭河和云锋还真来了,带了不少人马。现在你们两个跟着本王下楼会会这群叛贼。”
张冲和刘霄紧跟着高奇走下二楼,出现在悦福客栈门前,张冲大声喊道:“璟王世子殿下在此,查案钦差在此,谁敢动手?”
张冲和刘霄紧紧挡在高奇面前,面对数以千计的士卒,仍然毫不畏惧。
谭河笑着走到高奇面前,问道:“璟王世子殿下,别来无恙!戴云呢,哦,被你打发走了,那今夜殿下要受苦了!”
云锋身穿铠甲,大笑,拔出长剑对着高奇,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前几日被你的侍卫毒打的守城校尉云锋吗?就是我,今日我要报仇,报那夜的毒打之仇,报那夜的一剑之仇。”
高奇内心思量:“戴云还没到,戴毅和薛恒也没到,理应是路上出事了,三个人即便拼了也活不了,林骏的兵都在干什么?”
高奇高声喊道:“谭河,云锋,你们要干什么?本王是璟王世子,要造反吗?黄州城是你们的吗?不是!即便杀了本王,你们也控制不了黄州城。”
谭河看了一眼云锋,云锋高声大喊:“来人,抓住璟王世子赏银一百两!”
一群群士卒手持长矛围住高奇、张冲、刘霄三人,戴毅和薛恒及时赶到,戴云跳人人群中拉起高奇向外突,戴毅和薛恒仗着一身武艺护着高奇和戴云快速向外突,张冲和刘霄早已负伤。
戴云大声说:“人太多了,云锋把三千多人全带来了,两位大哥不要恋战带殿下走。”
戴毅和薛恒瞬间架起高奇飞向空中突出人群跳到人群之外,林骏埋伏的兵马接应到高奇,看着人群中的乱象,叹气道:“殿下,里面还有人吗?”
只见张冲和刘霄一前一后同云锋打斗在一起,戴云手持软剑刺向谭河,谭河一直向后退,戴云一直追着谭河跑,软剑一出,谭河只剩下逃跑,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腾空而起将谭河踢倒在地,软剑指着谭河,大声喊:“认命吧!谭大人!”
戴云拽起谭河,软剑架在谭河的脖颈上,高声喊道:
“都停手!谭刺史在我手上,谁敢动,我就宰了谭刺史!你们都是受云锋和谭河蒙蔽的人,只要放下兵器,就可免死!”
一场混战,黄州驻军的人看见这混乱的局面,林骏将军安置好高奇,指挥着官兵快速控制局面。最激烈的还是云锋这边,云锋被张冲和刘霄紧紧盯着,在侍卫眼中,护卫世子殿下就是最大的职责,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云锋快速跳到戴云面前,一剑刺中戴云的右臂。张冲和刘霄看到戴云受伤,一前一后刺中云锋,此时戴毅闯入人群中一刀砍了云锋的脑袋,云锋的脑袋掉落地上,尸身到底。
戴云用手捂着右臂,大喊:“云锋已死,放下兵器,可免死!”
其他还在打斗中的士兵看到云锋滚落在地的脑袋纷纷放下兵器投降。高奇生气地踹了倒地的谭河几脚,“统统抓起来,一个不要漏下!黄州城所有的巡逻士卒全部更换。”
林骏和戴毅搀扶着走到高奇面前,高奇看到包扎好的右臂,对林骏说:“林骏,去蔡州捉拿谭河的亲族,全部捉住押往京城,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敢包庇者,按同罪论处。”
林骏带领的士兵将参与叛乱的士卒全部收押,云锋身首异处惨死,无人敢收尸;谭河及其蔡州的亲族全部收押将送往京城受审。高奇带着张冲和刘霄离开悦福客栈住进刺史府,刺史府的衙役全部更换,原有的仆人和侍女遣散归家。戴毅带领清云山的土匪加入黄州驻军,薛恒留在戴云身边贴身保护。
戴云在薛恒的搀扶下回到明石斋,躺在后院的木摇椅上养伤,抬头看着天,想着昨夜发生的恐怖的事情,抚摸着受伤的右臂。清雅端着一碗汤药走过来,“公子,喝药了!”一勺一勺地喂戴云喝药。喝完药,薛恒挎着宝剑走过来,在旁低声问道:“云弟,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们何时回清风坡?清雅这丫头还惦记着和你成亲呢。”
戴云低头思考着,说道:“我还没想好,明日回清风坡也好。”
清雅笑着走过来,说:“公子,薛大哥,回清风坡是最好的选择,公子既不想接受璟王世子殿下的美意,又不想过早地面见皇帝陛下,但贡员的资格必须要恢复。此事又不能去求世子殿下,公子正苦恼呢。”
戴云又问了一句,“薛大哥,以后明石斋就轻松许多了,原本生意就很好,没了清云山的牵绊,陶掌柜就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薛恒劝慰道:“云弟,你的才华我服,你的机敏我喜欢,世子殿下也喜欢,你真的没想过找一棵大树依傍直冲云霄吗?”
戴云没有回答,内心在认真思考:“这是一个慕强的时代,找一棵大树依傍是最快的成长之路,但这不是我想要的,一个满腹才华之人岂能依傍大树成长,真要依傍的话,也要依傍一国皇帝,而不是处处遭打压和排挤的王爷。”
“我会写一封信交给杨明远老大人,听说世子殿下和杨老大人的关系很好。”戴云站起身去写书信,这一举动看得清雅惊慌。“薛大哥,这还是一向沉稳的公子吗?”
薛恒低声说:“丫头,你还是不了解你的公子,好奇怪的读书人!”
戴云在房间里用毛笔快速写了一份信放进衣袖中,对着清雅说:“我要去见杨明远老大人,谁陪我去?”
清雅笑着跑过来,说:“公子,我陪你去,回来还能逛一次街。”
戴云打趣道:“你就是一个贪玩的野丫头!”他拉着清雅离开明石斋,路上问了行人知晓了杨明远的住宅,此时心情大好,没有了谭河的追杀,全身清爽,也不用逃跑,慢慢地走,边走边看街边的风景。“现在几时了!”
“快午时了!”清雅抬头看看天上的大太阳,“好热啊!”
时间过得很快,前面就是杨明远的住宅,清雅轻轻叩开杨宅的大门,杨宅的仆人前来开门,问:“两位找谁?”
戴云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杨宅的仆人,说道:“在下是黄州书院学子戴云,烦请杨老大人将此信转交给璟王世子殿下,戴云近日要回老家养伤。”
杨宅仆人听到“戴云”两字,双眼放光,“小人一定转达。黄州百姓会记得戴公子的挺身而出。”
杨宅仆人拿着书信进去了,戴云拉着清雅在片刻间也离开了。“为什么跑这么快?公子,杨大人是很好的人!”
“你不知道,杨大人是世子殿下的说客。”
坐在客厅的杨明远听完仆人的禀报,想拆开书信看,又不敢看,用手摸摸花白的胡子,点头:“戴云这是以退为进,不敢直接拒绝世子殿下的邀请,还想保住他的贡员资格,这才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风骨。老夫就帮一帮他。”将书信递给仆人,“你骑马去刺史府将此信交给世子殿下,还有一句话,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杨宅仆人不敢耽误,骑马快速赶往刺史府,一路上不敢停歇,生怕耽误主人的事情。当高奇站在刺史府后院凉亭中,看着新种的杜鹃花,张冲拿着书信走过来,说:“这是杨明远老大人转过来的戴云书信,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高奇问道。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张冲低声回答。
高奇顿感大事不妙,急忙拆开书信看,大叫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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