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懵了,片刻之后,孙国选才回过神来,他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盯着小男孩看了阵,然后喊来饭店老板,又点了两个肉菜,还要了瓶啤酒。

    “会喝酒吗?”他问。

    小男孩斜了他一眼,指了指饭店橱柜里的白酒,说道:“大冬天的,喝点白的吧。”口气之成熟,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咂舌。

    孙国选想了想,还真就给男孩要了瓶白酒,男孩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着菜,大口大口喝着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是怎么把手铐打开的?”孙国选问。

    男孩头也不抬头,将一枚曲别针往桌子上一丢。

    “就用这个?”孙国选还是不大相信,起身出了饭店,将挂在自行车大梁上手铐卸了下来,重新锁好之后,扔在男孩面前,说道:“来吧,你再给我弄开一次。”

    男孩也不看他,放下酒杯,将曲别针掰成鱼钩状,然后轻轻捅了几下,哗啦一声,手铐真的打开了。

    我操!这小子是个人才啊!孙国选心中暗道。

    酒足饭饱,孙国选带着男孩出了饭店。

    天已经黑了,八十年代的黄岭没什么夜生活,太阳落山,店铺就关门上板儿了,街道上冷冷清清,连个行人都没有。

    “行了,今天算你小子走狗屎运,赶紧走吧,以后别在附近晃悠,否则,遇到了还得逮你。”孙国选跨上自行车,说道。

    男孩却没走,他往前凑了凑,笑嘻嘻的说道:“我认识你。你是后街老孙家的老三,叫孙国选,你还有个哥哥,叫孙国林,咱们是邻居。”

    孙国选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盯着男孩看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印象。

    “邻居你家住哪儿?”他问。

    男孩表现出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冷冷的道:“我家也在后街,住在供销社隔壁。”

    孙国选合计了好一阵,这才想了起来。当时那里住着个东辽下放户。

    上世纪六十年代,东辽有很多干部家庭被下放至黄岭劳动改造,属于哪个时期特有的情况,他们大部分都被安置在农村,而能留在黄岭县城的,一般都是有点特殊关系的。

    改革开放以后,下放户陆陆续续都迁回原籍了,孙国选依稀记得他们家姓胡,至于家中的几个孩子,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不过看小男孩尖嘴猴腮,两个眼珠子贼光闪闪的样子,倒是跟当时的男主人挺像的。

    “不对啊,你当时也就是五六岁吧,怎么会认得我呢?”孙国选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这个男孩就是扁头,他笑着道:“没什么,我从小就记性好,不管是人还是事,只要在我脑子里过一遍,十年八年都不带忘记的。”

    孙国选将信将疑,便让扁头说说后街胡同里都住着哪些人家,扁头不假思索,张口就来,从东到西,由南往北,前前后后几条胡同里的人家都说了个遍,孙国选都住了二十年了,都没十多岁的扁头记得清楚。

    惊讶之余,他不禁有些感慨。

    如此天赋异禀,为啥不好好念书呢,就算不念书,随便干点什么,也能混口饭吃,总不至于流落街头,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呀,再说,以扁头家里当时的情况看,应该是个干部家庭,返回东辽之后,日子不该太差,怎么会让孩子走歪路呢?

    扁头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平静的说,他对读书没兴趣,只想在外面厮混,为此没少挨父亲的皮带,可打一次,他跑一次,以至于家里已经彻底放弃了,父亲更是公开宣称,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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