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缓解这种不安的情绪,他反复的告诫自己,我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常力的死,非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还多次劝他赶紧住院治疗。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常力自己的选择,他根本无法左右,只能听之任之。
尽管如此,他的心中还是犹如被塞进了个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喘不上气来。
他想逃避,躲得远远的,做个旁观的看客,所以,宁愿多拿些钱,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能安稳些。
可常力妻子在电话中称还有封信,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所以,他最后选择了这个方式,不出席追悼会,而是直接去取信。
其实,追悼会不过就是个形式,参加与否,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没出席是有些遗憾,可出席了,难道就没有遗憾吗?他这样安慰自己。生活本来就是由各种各样遗憾组成的一段历程,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这些旁枝末节呢?
一路上,老陈也不像来时那么健谈,而他则默默的坐在后座上,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若有所思。
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他给常力妻子打了个电话,先简单的解释了下自己没能出席追悼会的原因,然后提出,能否把那封信拿走。说实话,他打电话的时候,心情是很忐忑的,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不怎么够意思。
但常妻并没表现出一丝的不悦,反而很抱歉的说,本来应该给他送过去的,但实在是身心俱疲,无力折腾,所以只好麻烦他亲自来家里取,并将家庭地址告诉了他。
或许是那一万块钱起作用了吧,林海想,尽管这个想法庸俗到连他自己都感觉可耻。
在省城读了四年大学,他对这里还算熟悉,没费什么事,便找到了。
常力的家位于省公安厅的宿舍区,是一栋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初期的砖混式老楼,略显陈旧。
开门的是常力的妻子。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妇女,身材瘦弱,面容憔悴。只有身上的警服,给她晦暗的脸色增添了一抹亮色。
“你好嫂子,我是东辽的林海。”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你好,快请进吧。”常妻道。
林海略微迟疑了下,说实话,他不想进去,因为这房间似乎也有着魔力似的,给他莫大的压力,甚至站在门口,都感觉心跳加速。
“进来吧,正好,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讲。”常妻平静的说道。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迈步走进房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常力的儿子也在家,见有客人来了,还主动出来打了个招呼。
客厅不大,沙发也很陈旧,对面的五斗橱上摆着个镜框,里面镶嵌着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应该是最近几年拍摄的,常力搂着儿子和妻子,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只是那目光仍旧锐利如刀,令人不敢直视。
常妻在他对面坐下,将一万块钱放在了茶几上,淡淡的道:“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个请你拿回去。”
“嫂子”
他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便被常妻微笑着打断了:“这也是老常的意思,他生前曾经留下过话,丧事从简,不收任何礼金。”
林海无语。
常妻又平静的道:“别说朋友和同事,就连亲属的礼金,我们都没收,老常就这样,这辈子除了工作之外,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他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生的干净,走得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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