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沈凌云是你的名字吗?”意墨宝见男人蹲在小溪旁洗脸,问道。
男人用清水洗掉了脸上的尘土,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我不记得了。”
“你这个人倒是有意思。明明实力高强,却任由那些村民们将你当做两脚羊。我不反抗,你也不知道反抗。刚才那些人明明叫你沈凌云,结果你又说你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名字。那你要是不叫沈凌云,你叫什么?”意墨宝看着男人,已经肯定这个男人一定有问题。
他怀疑这个男人就是煞境的主人,是他们想要找的那个血煞。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个男人的身上并没有任何怨气或者是煞气这种邪恶的气息。
面对意墨宝的问题,沈凌云还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这么说,或许听上去会显得很奇怪。可我确实不清楚我的身份,也不清楚我到底是谁。我唯一的记忆,就是留在石村当两脚羊的记忆。其实,你们不是我遇到的第一批两脚羊。在你们之前,石村的人还吃过很多……很多像是你们这样的人。”
沈凌云像是在回忆着很久之前的记忆,他在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是怔然的,眼神很浑浊。
“那为什么你还活着?”赫连梓玉恢复了一些力气,走了过来,“大家都两脚羊,凭什么那些村民们吃别人却不吃你?”
意墨宝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沈凌云。
可是当他看着沈凌云那双写满了茫然的眼睛的时候,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耐心等着沈凌云的解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是一直都在看,看他们吃人,然后找到人继续吃,周而复始,一直没有间断过。”沈凌云说话的时候,手上还在比画着,到了最后牵扯了一下唇角,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
“墨哥哥,他疯了。”赫连梓玉压低了声音,伸手想要拉拽意墨宝一下。
可是在他伸手的时候,意墨宝忽然就想到了刚才被拍肩后的不适感。
身体先一步的避开了赫连梓玉的触碰,意墨宝对上了他错愕的目光:“赫连梓玉,我不喜欢旁人乱碰我,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剁了你。”
赫连梓玉肉眼可见的委屈了起来:“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墨哥哥,你别讨厌我,我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疑了,我担心你的安全。”
“继续呆在这里才是真的不安全。这个男人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你要是害怕就远离我,别在这里耽误我。”意墨宝越看赫连梓玉,心里那种抗拒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特别是赫连梓玉表现得越是无害,他心里弥漫出的不祥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偏偏他又说不出赫连梓玉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赫连梓玉非常听话:“墨哥哥,我都听你的,你别丢下我不管。”
意墨宝很烦躁,他不想因为赫连梓玉而动摇到他的心神,于是继续问沈凌云:“这个你也不知道,那个你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石村之所以会堕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因为郡主出塞失败所导致的。所以,只要能找到丢失的郡主,将她送出塞外和亲,这些村民们就能得救,或许我们也可以得救了。”提到了郡主,沈凌云的眼底终于泛起了炽热的光芒,“传闻郡主藏在踏云山庄,我们要去踏云山庄。”
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意墨宝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知道踏云山庄在何处吗?”
沈凌云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左看看后右看看,看上去很随意地指了指东南方向的高山:“应该是在那边。”
“什么叫做应该?你能不能确定好了再说……墨哥哥,你真的相信这个疯男人的话吗?”赫连梓玉越看眼前这个男人越是觉得不靠谱!
意墨宝喝了两口溪水后反问:“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赫连梓玉像是被噎住了,眼巴巴看着意墨宝喝完水就走了,赶紧也喝了两口水,跟上了意墨宝。
“踏云山庄,郡主,郡主……还有谁,还在等我……”沈凌云自言自语着,眼底闪过了一道猩红色光芒,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石村村口。
意千欢看着不远处倒了一地,正在互相蚕食村民们,微微一皱眉,听着坐在她面前的村长开了口。
村长正抽着呛人的旱烟,他太过干瘦,吸烟的时候皮肉下的肋骨就连开合的弧度都清晰可见:“人吃人的时代,就这么来了,真是造孽。”
“你们本是无辜。若非是因为战乱的话,你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可以解救你们。”意千欢语气平稳,说的也是真话。
村长和这些村民看上去好像是活人,其实他们都是活在过去的死人。
或者说,他们只是血煞靠着生前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执念的产物。
只要血煞不死,他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只要她能杀了血煞,这些人也就可以得救了。
村长抽了一口旱烟,被呛地咳嗽:“没有办法的,郡主丢了,敌国因为这个理由一直开战,除非,除非找到郡主,找到她……”
意千欢见村长像是卡壳了一样不说话了,急忙追问:“那这位郡主现在在哪里?”
村长张张嘴,看了看四周,像是想要回答意千欢的问题,却又不知道应该从哪儿说起。
意千欢立刻抓住了村长的手。
村长的手干枯得像是晒干的树枝,因为常年劳作,手上的纹路几乎都快要被磨平了。
意千欢的凤眸深处飞快的闪过了一道浅金色的光芒。
使用天瞳后,她看到了村长生前零碎的记忆。
原本安稳幸福的生活,都因为战争的到来而被毁坏。
村长的妻子死了,儿子死了,女儿死了,甚至就连还在襁褓中的小孙子都被敌军一剑贯穿,摔在地上成了一片血肉。
记忆中的村长,哭喊,挣扎,却又无能为力,他卑微的像是蝼蚁,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亦不能拯救自己家人的性命。
怨恨和不甘化为了极为浓烈的怨气袭来,卷住了意千欢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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