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难怪银库里的银箱没有半点的损毁,就不翼而飞!”

    “原来是被大火烧化了!”

    “那些残留的银白色粉末与颗粒就是送入库银的银子!”

    赵洞庭和张衍庭等人纷纷反应了过来,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陈怀兴更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道:“太子殿下果然慧眼如炬,臣早就说过,哪里有什么鬼神!”

    “一切的神鬼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赵洞庭和张衍庭鄙夷了陈怀兴一眼,这家伙先前可不是那么说的。

    宋晖延脸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根本不敢直视朱慈烺,还在极力狡辩。

    “太子殿下,就算是您找到了税银之所以消失的原因,可这也不能证明,税银是臣拿的!”

    “请殿下勿要冤枉臣!”

    “如若殿下拿不出证据来,臣今日就撞死在这里,以死明志!”

    宋晖延情绪激动了起来,双眼布满了血丝,如同困兽之斗般。

    “你说的没有错,孤没有证据证明,税银就是你偷走的。”

    朱慈烺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道:“但是,要是说税银不是你拿的,孤是不相信的!”

    “各府,州,县,一个月前就开始将税银运至北库,而你一个半月前就已经住进了北库,等到税银入库以后,更是日夜不离!”

    “宋参政,整个税银从收上来,到入银库,只有你一人全程参与,你不要告诉孤,税银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飞走了!”

    “你可是主管钱粮的主官,谁能够绕过你,将这么大一笔税银全部偷走?”

    “如果有,那么,那个人就是你,也只能是你!”

    “监守自盗!”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宋晖延闻言,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一样,失魂落魄的瘫软了下来。

    李启年见状,心里一个咯噔,难以置信的看向宋晖延,指着宋晖延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晖延,三百多万两税银,真的被你偷了?”

    “告诉我,是不是!”

    李启年跟宋晖延共事多年,他很清楚宋晖延的人品与性格,向来清廉,要不然宋晖延也做不到参政这一步。

    李启年也一直十分倚重宋晖延,甚至当初李启年保举宋晖延的时候,就是看到宋晖延正直清廉,为官两袖清风。

    可是,让李启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宋晖延竟然会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这叫李启年如何敢相信!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为了做到这个位置,我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我本以为可以如愿做官……”

    “我左等右等,等了整整五年,连排在我后面的进士,举人都已经做了官,可我还在等着!”

    “后来我才知道要花银子,我的宗族为了我能够做官,倾尽全力!”

    宋晖延犹若疯狂的嚷着,道:“我才这样一步一步,从一县主簿,慢慢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我也想要做个清官,我也是读圣贤书的!”

    “可是,我的族人们却在受苦,他们指望着我能回报宗族,族里还有孩子在读书,我每个月的俸禄,大部分都拿去供养他们了!”

    “不够,根本不够!”

    “我的族人根本不懂,他们骂我,戳着脊梁骨骂我!”

    “我真的受不了了……”

    宋晖延几欲崩溃,道:“我本来只想要拿一点点……大明各布政司,府,州,县,谁不拿,我拿一点怎么了!”

    “可是崇祯三年……陛下恢复了皇明祖训,实施受贿与贿赂双向同罪……”

    “没人敢贿赂,没人敢收取贿赂……”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能拿了,我当上这个官,给他们拿了多少银子啊?”

    “为什么我不能拿?”

    “所以,我要拿,我要一次把我这些年没有拿的,全部给拿回来!”

    “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拿了是为了贪图享乐,我是为了让我的族人能够读得起书,吃得饱,穿得暖,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个人!”

    “我错了吗?”

    “我没有错,我没有!”

    宋晖延的这一番话,让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李启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些税银是哪里来,都是从百姓手里收上来的!”

    宋晖延惨然一笑,他直勾勾的看向了朱慈烺,凄然道:“殿下,我只想要让我的族人读书,我错了吗?”

    朱慈烺沉吟片刻,缓缓道:“你错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你贪污税银的理由!”

    “那是大明百姓的血汗,那是朝廷用来治理国家的银子!”

    “那不是你的,也不是孤的,而是整个大明的!”

    宋晖延凄然的笑着。

    “唯有一点,你的族人读不起书,不是你的错!”

    “是朝廷的错!”

    “也是孤的错!”

    朱慈烺沉重的说道。

    “殿下!”

    “都是宋晖延的错,怎么能错在太子殿下呢?”

    赵洞庭和张衍庭等人想要阻拦朱慈烺说下去。

    朱慈烺是不可能有错的,也不能有错。

    朱慈烺摆了摆手,坦然道:“大明的百姓们,但凡穿不上衣,吃不上饭,读不上书,皆是朝廷之过错。”

    “孤想着父皇也会如孤这般想法,尔等皆为朝廷命官,孤只有一言告诫你们。”

    “若想升官发财,别来做官,可另寻它处……”

    “大明以前的官,孤不做评价,但从父皇与孤这里开始,大明的官,只想升官发财的,孤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做不下去!”

    “大明朝廷不需要什么什么官,大明需要的是为国家,为百姓做事的官!”

    李启年与张衍庭细细品味着朱慈烺的话,不明觉厉。

    朱慈烺一席话如同让人醍醐灌顶一般,让人为之一震。

    李启年更是有些震撼的看向朱慈烺,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朱慈烺,以前他只是听说朱慈烺乃是天神下凡。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寥寥数句,便能令人回想无穷,如梁音余绕,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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