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脸匪夷所思,用手搓了搓下巴。
“算命?这里可是鬼市,怎么会有算命的。”
“我也只听说过给人算命,哪还有鬼算命的。”
我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朝着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走,去瞧瞧呗,这是在这里看到的最稀奇的东西了。”
孙晓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跟了上来,从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她也觉得这个玩意挺稀奇的。
我先看了看张进晨,他正在不远处,随后我才放心地转身,和孙晓一起向着那个算命摊子而去。
还没走到跟前,我便看到了坐在摊子后的是一位发髯皆白的老者。
等我靠近后,才发现他无论是头发还是胡子,都是纯白色,没有掺杂一丝丝的黑发,再加上他的皮肤也是灰白色的,看上去就像一个得了白化病的病人一般,还有种神圣的氛围感。
他闭着眼睛,两手空空,双肘轻搭在桌子上,如同个雕塑一般坐在小木凳子上,身上穿着古代的装束,整个人风姿卓越,在这个鬼市当中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莲花。
算命摊子前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凳子,我们两个刚好一人一个,就那样坐了下来。
“嘎吱——”
小凳子发出了声响,那个白髯老人便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睛跟所有的鬼都一样,没有任何神采,却又有些清明的感觉。
“二位……是来算命的?我看不像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捋着胡子上下细细地打量着我和孙晓,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惊异,却又很快褪去。
我实诚地说出了缘由。
“我们看到您的摊子有些好奇,所以想坐过来询问一下,也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老头听完,眯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我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皱纹长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既不会显得他脸上沟壑纵横,又不会显出他的老态,更多了一丝不俗的神韵。
“看来是找老头我聊天来的,方便,当然方便了,有人找我我怎么能方便呢。”
他说话时的语气是与常人无异的平缓,却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然后说道。
“我会付钱的。”
说完我就盘算着一会先找张进晨借点冥币花花,等着多给他烧点。
“付钱,哈哈哈……”
老头又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和脸上的皮肤融为一体了,可是我依旧能够感觉到他观察我们的视线。
“小伙子,你和你的同伴身上都没钱,何来付钱一说呢。”
我一脸尴尬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算命老头继续乐呵呵地说道。
“活人之魂又受不了供奉,也取不上死人的钱,你说说,你要用什么来付呢?”
我面露难色,笑着回道。
“您还真是慧眼。”
他摇了摇头,继续缓缓说道。
“生人之魂与死人之魂的气息不同,本应该很好辨认,可是你们有些不太一样……老朽也是踌躇半天才下的定论。”
他突然拿起了桌子上的纸扇“唰”地打开随后用那个扇子将我们三人的面容与有人的一侧遮挡起来。
“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死人之物,身上的阴气可重地很呀,就算是鬼差也分辨不出来。”
说到这里,我想到我喝过的鬼做的茶,饭,还有一样,舒身膏,这是我和孙晓共同使用过的东西。
我随后点点头,不过并没有细说我们用的是什么物品,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听后只是连连点头道。
“啊,那就是了,不然就说不太通。不过这个死人之物可不能多用,轻则生病,重则要命啊。”
说罢,他把身子和扇子都收了回去。
“怪不得经过刚才那一遭,你们居然还安然无恙,依旧在这鬼市中游游荡荡,好不自在,我都有些羡慕你们了。”
我抽了抽嘴角,还没等我说话,这个老头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就像有好几百年没人跟他说过话一样,打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他冲我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想问怎么给鬼算命,”
他真像我肚子里的蛔虫,说到点子上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难猜的,我便点头回应。
他脸上犹犹豫豫,像是不想说,又像是想说,最后还是开了口。
“也罢,你们答应我几件事,我就给给你们讲上一些。”
“您说。”
他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像是捡了什么大漏一般。
“这第一件事呢,就是钱,不瞒你们说,我也好久没开张了,等你们离开鬼市以后,去找一棵百年大树,然后在树下插一个这个。”
他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像是牌位一样的东西,交到我的手中,我立马接了过来。
“你把这个东西摆在树的西头,在黄昏之际点上三根香,向着这个东西拜他三拜,然后烧上些金银纸钱,最后再说一句‘送闲云先生’就好了。”
我也想像他一样把东西塞到袖子里,不过我没这个条件,也只能往裤兜里塞。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那便是不要与任何人说你们见过我,也不要把我给你们说的东西告诉别人,即使是废话。”
我们两个也连忙点头,孙晓问道。
“那还有没有第三个?”
“第三个?嗯……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到,哈哈哈哈。”
这个老头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没想到却有点老顽童的样子。
孙晓立马回道。
“那这两件事我们都会答应您的,就算您没给我们说什么,我们也会遵守的,您放心就是了。”
算命老头又把扇子给“啪”地打开了,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今天我心情很好,可以说是最近以来最好的,那我便与你们说道说道吧。”
他又扇了扇扇子,突然感觉我们四周的环境被屏蔽了一般,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小而缥缈,就像有个罩子将我们给罩了起来一样。
“这样就适合聊天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喝的东西,不过也还行啦。”
他咳了咳,开始说了起来。
“我也算是很久没有跟活人聊过天了,都是跟这里或者其他地方的孤魂野鬼或是往生者聊,你们突然出现还让我怪紧张的。”
他悠悠地扇着扇子,我可没在他那白胡子下的脸上看到紧张,更多是愉悦的表情。
“这个算命啊,有给人算的,也有给鬼算的,给人算的就是阳命,给鬼算的就是阴命。
这人死了以后,魂魄回归地府,可不是直接就喝了茶直接往生,那是需要经过人家地府审查,看看他生前做过的好事坏事,在经过层层审查后,再决定他是进人道还是畜生道,或是恶鬼道,还有那作恶多端之人,的就在地狱里煎炸炖煮,受尽折磨。
那投生的名额总是有限的,不可能说给你下了判书后,就立马给你一脚踢回人间。
现在地府追求什么鬼鬼平等,更加倡导排队,打压插队的行为,那等的时间可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十年,上百年。”
他简直就是侃侃而谈,滔滔不绝,我们两个完全不用说话,他就像个老教授给我们讲课一样。
我也更加确信了,他是真的没人跟他聊天,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说。
“那等着的鬼,或者被鬼差抓错了的鬼,总不能装在盒子里吧,那就住在鬼城中了,过着类似于在人间的生活。
有要去投胎的,哎过来问一问算一算,自己下辈子真的会很好吗,还有住在鬼城里的,想算算自己在鬼城里会不会发达呀,自己的亲属会不会惦记着自己之类的事情。”
他轻轻挥了挥扇子,眼神看向四周,随后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没有什么神秘的,死了其实只是换了一种活着的方式罢了。”
突然他话风一转。
“哦对了,这个算命,是不给活人算的,我算了对你不好,对我不好,对大家都不好,所以你们也不用好奇了。”
我们也连忙点了点头,让鬼给我们算命,我们也不敢呀。
孙晓缓缓问道。
“话说……大师您怎么不去投胎呢?却在这里摆摊给鬼算命?”
谁知道大师眼睛一眯,手指放在嘴巴上,做噤声状。
“这可是我的小秘密,就不透露了。”
我也有问题。
“大师我也想问问。”
老头扬了扬下巴。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个鬼市的主人到底是谁?”
老头听完我的话,一脸的神秘莫测。
“难道你真的不知?”
“我只能说有点想法。”
“那就是了,我只能说你现在的路走的没有大的差错……哎呀怎么说了呢,呸呸呸。”
我们两个微妙地看着老头,心中无语的情绪正在缓缓蔓延,老头再次转移话题。
“咳咳,我们再说说这个地方。
这个地界并不属于地府,也不属于阳间,是这片地的主人独有的一个地盘。
可以说受点地府管制,也可以说不受管制,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或是一些孤魂野鬼也是有机会进来的。
不过这里的鬼差是私兵,就是把你在这里毁魂灭魄了,也没鬼会去管的,所以没有鬼敢在这里闹事的,今天的阵仗你也是看到了,这还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他们上头可是一手遮天,这里也只是他地盘中的很小的一部分。”
“就是那个轿撵中的鬼?”
“嗯……也不算是鬼……总之你知道他就是这里地位最高,权力最大之人就可以了。”
他咂吧着嘴,“啪”的一声就将扇子收了起来。
“不过真的很奇怪,他怎么今天过来这一个小小的鬼市呢……”
老头陷入了沉思,孙晓捣了捣我的胳膊。
“怎么了?”
“快到三点了,我们得走了。”
我连忙起身,跟老头说明缘由,老头叫我们要走,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你们这就要走了呀。”
“我们可以下次再来这里啊。”
老头摇了摇头。
“这个鬼市可不是我每次都能进来的哦。”
他衣袖一挥,四周的嘈杂声又跑了回来,我们又有了身处闹市的氛围感。
“我们应该会见的,不是答应了还要给您点报酬嘛。”
“啊,说到这里,你可一定要记住,去找一棵百年老树,记住了没?”
我有些发愣地看向他,他咂了一下嘴。
“听我的就对了。”
“哦……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他听我说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用手轻轻捋动自己的胡须,眼含深意地望着我们。
正巧张进晨飘了过来,他脸上还有些慌张。
“你们刚才去哪了,我可是找了老半天,什么模样的鬼都给扒拉了一遍,都没找到。”
老头看了一眼张进晨,并未过多言语,他的眼神落在我和孙晓的身上。
“哈哈哈哈,活着好,还是活着好啊,你们速速离去,若是有缘还会相见的。”
我和孙晓给他拱手做谢,一旁的张进晨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也就鞠了一躬。
“走吧走吧。”
我和孙晓跟着张进晨朝着反方向进发,虽然路上的鬼依旧很是拥挤,但是我们依旧丝滑地向着门的方向而去。
“我看到门了!”
张进晨的鬼手向前指着,一会就被簇拥着的鬼群们给淹没看不见了,越往门的方向走,那里的鬼也就越多。
“孙潇抓好我的手。”
“我抓好了……啊!!我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孙晓不知道抓到了谁的鬼手,立马就甩开,然后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此时冰冰凉凉,和鬼魂无异。
“别走散了,我已经看不到张进晨了。”
一旁站着一个露出脑子的鬼,他的半张脸都没了,我憋着一股气,努力从他的身边往小门的出口处走。
我把她拉到了身边,继续向着小门的方向进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度过了那更加狭窄的小门。
可是怪异的是,自当我们出了那个小侧门,身旁的那些鬼怪都没了踪迹,刚才的喧闹就像是一场梦,只有他们身上的寒意还挂在我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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