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砂雕刻牡丹花的玻璃杯,比平常的玻璃杯都大,是姜穗在市场上找来的时髦货。
隔着杯子,能隐约看到淳厚的奶茶质地,以及沉在杯底紫色的芋圆,红色的红薯圆。
就是没有粗口的吸管,只在杯子里放了细长柄的勺子。
姜红军大手端着杯子,先尝了一口,一口下去了三分之一,咂摸着嘴巴,“这奶不兮兮的,好喝是好喝,就是有点……太精细了,我都不舍得喝!”
“喝吧!后厨里还有呢!”
姜红军听闺女这么说,就站起来自己给自己换了个搪瓷缸子。
“这杯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实惠!”
说着,还要给周屹安,经理还有钟师父也给换搪瓷缸。
三个人都把自己杯子捂得紧紧的,钟师父说,“不用不用,我们就用这个挺好。”
饭店经理说:“我们饭店里也没这么好看的杯子,回头也得去近点回来,这么好看的杯子,装白开水得卖好几毛钱一杯!”
周屹安说:“我就用这个,美食美器,多赏心悦目。”
姜红军挠着头,嘿嘿一笑道,“行吧,锅里还有,你们喝完再续!”
钟师父喝完奶茶,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迷离,眼角的细纹都堆积了起来。
“我也来帮忙吧!”
一声类似叹息的话。
“什么?”
姜穗没听清,钟师父傲娇地故意不看她,“看你生意这么忙,我要是有时间的话,也来给你帮忙。”
“好啊,不过丑话说前头,我可没钱发工资,不管谁来,都得是义务劳动。”
钟师父哼了一声,“我们都不要你工资!”
……
鸿宾楼。
董春成听说六爷团伙的人被抓了,人急得就跟热锅上蚂蚁似的。
六爷会吃,爱吃,也舍得吃。
他这店里,有的是跟六爷一样,背景不太清白的客人。
六爷被抓的消息一传出去,原本来这边吃野味儿的人,直接少了一半!
客源少了,但工人的工资得发吧。
水电费都是钱!
万一公安的人再来他店里查什么……谁见过六爷,谁给六爷做的菜,他们跟六爷的关系怎么样。
有时候六爷还真会叫人来这边单间,跟一些生面孔们交易点什么。
他叫来姜永福。
给姜永福泡茶,拍着他的肩膀问,“永福啊,你有没有兴趣自己也开一家饭店?”
姜永福受宠若惊地只敢坐半个凳子,狗腿子地拍马屁,“当然想了!可我哪有您的本事,一出手,开的就是整个西平县最大的饭店,还把对面国营饭店给比了下去!”
“那我把这饭店转让你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姜永福吓了一跳,“啊?给我?我就一个厨子,我手里能有多少钱,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你给我一百块钱,我就把这家店给你。”
董春成一脸认真,姜永福还是不敢确定,怕不是老板故意试探他的吧!
“不是,老板,你到底怎么了?我这辈子就认你这一个老板,可从来没有别的心思啊!”
董春成不耐烦了,“你要是接这个饭店,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你要是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说着,就要出门。
姜永福赶紧拉住他,“真的?真的一百块钱就把这么大的饭店转给我?”
“嗯!”
“好,那我们这就去办手续!”
本来,个人营业资格想要转让,需要的手续挺多。
但禁不住董春成给人塞钱走后门,本来三天时间走完的手续,当天下午就给办好了。
姜永福看着饭店执照上自己的名字,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
他的饭店,是全县最大的饭店。
那整个县里,所有开饭店的人里面,不就全是他说了算了?
当天晚上,姜穗和姜红军忙完店里的事儿,正要关门回家,就接到鸿宾楼伙计送来的口信。
“我们老板说了,请你们去鸿宾楼吃饭!全县所有开饭店的老板都去,你们也快着点儿!”
姜红军看着骑自行车离开的伙计,一脸迷茫地跟姜穗说,“鸿宾楼老板请吃饭?去不去?”
姜穗果断说,“不去!”
吃什么饭,大概率就是鸿门宴。
给六爷做饭的那两天里,她也在想,连河豚这种稀罕东西都能找到,六爷说不定在县里还认识别的人。
鸿宾楼就是专门做野味,和一些猎奇菜出名的。
她才不想再跟鸿宾楼沾上一丁点的关系。
从二月红开业以来,今天是第一次一起回家。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姜穗目光在身后道路方向看了又看。
姜红军看看闺女,又看看大路,一脸看穿了闺女心思的表情说,“周屹安今儿去慰问赵燕妮了,公社派去的任务,说赵燕妮是被古董贩子伤害的无辜群众,例行慰问,现在人就在知青点呢。”
姜穗不想自己小心思被老爸看出来,不仅看出来,还说了出来!
嘴硬道,“管他干什么呢!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姜红军呵呵地笑,“不是你一直往后张望,我以为你在等他!”
“我就随便看看!”
姜穗使劲儿拽了一下姜红军的后背衣裳,“快走吧!回家!”
姜红军用力瞪着自行车,“好,回家,等回家了,咱也去看看燕妮那闺女,这几天不见,还怪想她的。”
姜穗心里想说,你都把人家相中的对象给自己闺女抢走了,人家怎么可能见他们?
可老爸既然说了要去看赵燕妮,那就去看看……
去看人,自然不能空着手。
姜穗买了一瓶麦乳精,还有一些饼干等副食品。
等到了知青点里,周屹安也在屋里,隔着窗户,就看见赵燕妮拉着他,目光殷切。
而周屹安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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