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见了面,自然就认识了。

    女人叫张芬,跟王金贵是夫妻不错,两口子闹着离婚也不错,只是离婚的原因,就是这个食品加工厂。

    王金贵一心想赚钱,可惜的是,他想钱,钱不想他。

    一开始趁着刚放开个体户经营的东风,跟着人家卖菜卖小零嘴儿,也赚了点钱,人嘛,总感觉自己赚了十块钱,就跟自己以后还能赚一百万一样,飘了。

    王金贵一看这个做副食品赚钱,就下本钱开了这家食品厂,这家食品厂他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是个破房子,又从国营食品厂里拉回来几台人家淘汰下来的旧机器,就这样吭哧吭哧地开业了。

    一开始,做饼干也赚钱,可后来他只会做芝麻酥饼,人家新出来的什么威化饼,夹心奶油饼干,葱香饼干,他都不会做,渐渐的机会没有人收他的货了。

    生意不好做,家里事儿也忙。

    张芬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伺候老人,整天家里需要男人的时候见不着人,需要钱的时候,连根毛也没有,时间久了,张芬就顶不住压力,想让王金贵回来找个班上算了。

    也不图能挣多少钱,起码得把家里日子过好。

    可王金贵还想赚钱,张芬就提出了离婚。

    食品厂老板闹离婚的消息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最后王金贵还是舍不了老婆孩子,终于决定把食品厂卖出去,当然,既然决定转手卖掉,就要卖个好价钱。

    “大妹子,这样吧,看在你救了我媳妇一命的份上,食品厂你就给我一万七,咱们立刻就去办转让手续!”

    这是王金贵能给到的最低底线了。

    姜穗原本要给一万五的价格,也是给了王金贵还价空间,她正要答应,旁边张芬手拧着王金贵胳膊,“今天要不是大妹子和大姨,你就没老婆孩子了!到了这时候还在斤斤计较那点钱,你还是不是人呐?”

    最后,姜穗还是以一万七千块的转让价格,接手了食品厂,改名为顺利食品厂。

    她没多少文化,也取不出来多辉煌,多有价值的名字,只在这个名字里给予了自己的一些希望。

    希望食品厂一切顺利,希望她的生活一生顺利,希望整个市场的发展一切顺利。

    厂房有了,流水线也要安排上。

    但生产机器的厂家大多都在东北,京城正在开工的食品厂的机器,也都是从东北运来的。

    但因为市场发展的原因,在这个月的7号经常会有一场工业展销会,听卢老首长说,展销会上应该会有他想要的机器,还专门给了她两张票。

    也在这个时候,时间到了腊月二十六。

    终于在过年之前,周屹安所在的小组任务目标圆满完成,所有小组的人都可以放假,回家过年。

    周屹安在研究所里的时候,除了工作,想得最多的就是姜穗。

    想她在家做了什么?会不会想他?

    带着满腔的思念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冷锅冷灶,桌子上都布了一层灰尘,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人去哪儿了呢?

    他并没有提前通知姜穗,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这个惊喜却凉了……

    洗了澡,将家里卫生打扫了一遍,坐在窗明几净的环境里,一直等到天渐渐黑下来,才终于听到楼下熟悉的声音。

    隔着窗户往外看,是姜穗骑着自行车到了楼下,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

    胖子。

    两个人似乎已经很熟悉了,站在楼下说说笑笑,姜穗平时看着挺乖,但实际上是个慢热的人,并不会轻易对人露出这样不设防的笑脸。

    他打开窗户,寒风裹挟着他的声音,对楼下的两个人说,“胖子,上来。”

    听到周屹安声音的时候,姜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半个月来,她不是没想过办法去探亲,可研究院有保密任务,禁止一切探望。她也只能在家,默默等着。

    当天晚上,三人去吃了涮羊肉,姜穗和胖子跟周屹安说起了办食品厂的事。

    胖子说的滔滔不绝,周屹安一向的深沉寡言,姜穗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应该不是介意她和他的兄弟一起做事的样子。

    忽然,桌子下面有只脚碰了一下她的腿,可能不是故意的,可紧接着,又一下。

    姜穗知道这是周屹安的手笔,桌面上看,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样子,可在桌面下面,却跟她勾勾搭搭,腻腻歪歪。

    这叫什么来着?闷骚啊!

    长久时间不见,姜穗也很想念这个男人,于是没有拒绝,并且在周屹安的腿再次过来的时候,也伸出脚去,跟他的腿纠缠在一起。

    桌面上,涮羊肉的热气蒸腾着,隔着雾气,姜穗看到周屹安微红的鼻尖,还有朝她投过来的深邃又粘稠的目光,看的她不由得脸酣耳热,忙拿水压一压焦躁,却不小心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穗穗,你快再喝口水,哎呀,你看你,鼻涕都出来了!”

    胖子到处找能给姜穗擦鼻涕的东西,最后拿了一张垫油饼的草纸,还是老板儿子用剩下的作业本儿裁的吗。

    姜穗看着纸上还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写着字儿,就没接。

    就算这个时候卫生纸还算是稀罕东西,可她经历过了天天用卫生纸擦嘴的好日子,再让她用草纸,就不习惯了。

    “给擦擦。”

    周屹安拿出随身带着的灰色细纹格手绢,没站起来,直接伸手盖在姜穗脸上,动作霸道又细致的先擦眼泪,再擦鼻涕。

    姜穗不咳嗽了,转头又碰掉了筷子。

    胖子刚好站起来给茶壶里添水,就顺势弯腰捡筷子,正好就看到桌子下面,周屹安勾着姜穗的腿,还轻轻磨蹭着的场景。

    这小两口,感情够好的,餐厅里就亲热上了!

    那自己还跟人家久别重逢的小两口一起吃饭,好像有点没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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