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龚如萍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还是开了口,“我想调回营业科,我以前在镇上的百货商店本来就是当售货员的,我知道每年,单位都有指标让员工可以申请调岗,不知道今年我有没有资格申请?”

    其实按正常流程,只要员工平时考核通过,上一级领导签字批准,就可以进入下一轮审核考试。

    但国营单位,哪儿来这么多通过正常流程进来的员工。

    八成以上的人都通过关系或者重金买来的岗位,剩下的那两成,只是拿来应付上面用的。

    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龚如萍自知自己没钱,关系么?被自己搞砸了。

    那只能靠自己了。

    苏小刚目露精光,众所周知,他们科室的人按道理也是可以申请调岗的,但问题是他们科室的人文化都不高,模样也是所有科室里最不好看的,平均年龄最大,这么多年来,还真没出现过有人申请调岗的。

    看龚如萍这样子,也不是不行,就是

    苏小刚闻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不甘只占那么一点点便宜,那只猪手不由自主地摸上离他最近的那条细细的大腿。

    龚如萍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满了,但却不敢乱动和拒绝。

    “可以的,我们部门,似乎也只有你比较合适,只要你来申请,我肯定批,”他突然一顿,色眼一眯,“不过,最近我心情不太好,你有没有空陪我几天?”

    “”

    现在正值上午,百货商店虽然开门营业有些时候了,但过来逛商店的客人并不多,偌大的商店,售货员比客人还多。

    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

    突然,楼层出现了一对身着朴素的爷孙俩儿非常扎眼,两人的衣服看得出被浆洗过许多遍了,都被洗得发白,年纪小的孙子衣服看着还比较完好,但年纪大的老人家身上的衣服明显旧一些,一些地方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或许自己的出现,与周围光鲜亮丽的环境甚是不搭,再加上周围售货员鄙夷的目光,让爷孙二人倍感局促。

    想到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同龄的小孩,小军心里更自卑。

    他拉着同样不自在的爷爷说道,“爷爷,要不我们回去吧?”

    张大爷低头看着小军已经被穿破了的布鞋,硬着头皮拒绝,“你鞋子再不换,都没法儿穿了!”

    “可是,”小军怯怯地低头环视了四周,“我们回镇上的供销社买也行啊,为什么我们非要在这儿买?”

    这里的鞋子虽然很好看,但是,这里的人似乎不太欢迎他们,他有点怕!

    “年底你哥哥就要结婚了,我们不得穿体面一点啊?要不然,我们会被人看轻的,我们怎么着,也得给你哥撑撑场面!”

    张大爷摸了摸藏在腰间鼓鼓的钱袋,都是他最近赚到的钱,立马有了底气。

    他摸了摸小军的头,安抚道,“别怕,爷爷带了钱!”

    一想到自家哥哥年底的婚礼,小军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着。

    张大爷把他拖到一个卖儿童球鞋的柜台。

    一双双颜色鲜艳的球鞋摆在架子上,漂亮得让小军移不开眼,但他知道,这些球鞋很贵,在大院里跟小天和大壮小壮玩的时候,也见过,但那是某团长或司长家的孩子。

    刚刚在市里大街上也见过,但那孩子全身上下配着新款运动服,无不彰显着他家里非常优越。

    想了想自己,他觉得应该把钱花在哥哥上面去,连忙拉过张大爷,想要走。

    张大爷有点儿懵,又拉住他往外走的身子问,“小军,你不喜欢吗?”

    小军只低头瞄了眼架子上的鞋子,随即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难看!”

    他不敢抬头,怕爷爷看到他眼底的渴望。

    只是知孙莫若爷爷了,张大爷怎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刚想张嘴安抚他,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嗤笑出声。

    爷孙俩儿闻声看过去。

    “我还以为什么暴发户呢,原来是买不起的穷鬼,”梁飞雁见他们看过来,鄙夷地抬了抬头,一副鼻孔朝天的高傲模样,“我说你们要是买不起,麻烦一边去,一股穷酸味!”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扇了扇鼻子四周,让人以为四周真的有什么臭味一般嫌弃。

    张大爷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年轻人,你别小看人!”说着,拉着小军走向鞋架。

    这次小军也不再反抗,他也被气炸了,非常配合地跟着爷爷走到鞋架旁边。

    他指了其中一双他刚刚一眼相中的球鞋,“爷爷,我喜欢这双!”

    张大爷抬眼看了看还忤在原地不挪身的梁飞雁,“同志,麻烦拿一双过来试一下脚!”

    梁飞雁撇了撇嘴,但还是站在原地凉凉地提醒道,“这双鞋很贵的,要是被你们弄脏了,你们可赔不起!”

    她心里已经认定爷孙俩儿肯定买不起,态度愈发嚣张起来。

    “谁说我们赔不起?”张大爷被气得有点血压高,脸色发红,“你这位同志怎么说话的,国家就让你这些人站在这里狗眼看人低的?”

    “我说的不对吗?”梁飞雁态度恶劣,指着小军的鞋子,“你自己看看,自己的鞋子都被你们穿得这么脏,难保你们一会儿试穿时把鞋弄脏,到时候你们赔不起,这个后果我可承担不起。”

    这下,连小军都气得两眼通红,“谁说我的鞋子脏了,我经常洗怎么会脏?”

    “都穿得灰扑扑的,原来是白的吧?”梁飞雁故意刁难。

    “这是旧鞋,穿久了,一些污渍肯定洗不干净,难不成,你的鞋能一直保持白净不成?”小军反驳。

    梁飞雁懒得跟他废话,懒懒地抬了眼,“行了,你们走吧,这鞋子不能卖给你们!”

    “你”张大爷气得大脑有些缺氧,有些晕乎乎地,身体不禁有些站不住,见身后有张供客人换鞋休息的沙发,也没多想,就直接坐上去了。

    见爷爷脸色有些不对劲,小军连忙走上前,“爷爷,你怎么了?没事吧?”

    梁飞雁见状也怕自己惹上麻烦,毕竟这位老不死在她负责的货架上出事,经理那肯定也解释不清,这下终于肯挪开她的玉脚走上前。

    可惜,她张嘴的,并不是关心或安慰的话,而在赶人。

    “哎哟,大叔你可别讹上我啊,你要是不舒服,麻烦自己看医生去,别把我这儿的地方弄脏啊!”

    脏!脏!脏!

    她张嘴闭嘴就说他们脏,这下小军真的被她气炸了。

    “我们就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梁小雁正想骂人,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小军?”

    小军闻声看去,随即面露惊喜,“宜岚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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