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萧安的讲解之后,容素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在听到她的名字后感到吃惊。

    原来是五铜钱医馆现在在袁蜃他们的经营之下,已经吸引不少来自各洲各城镇的病人前去看诊了。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医馆可以做到不分身份,不分地位高低,甚至连诊金都只要五铜钱的。

    且不说有些人的病症所需的药材就是价格不菲的,但在五铜钱医馆,也还是只需要五铜钱。

    这样不盈利的医馆放在任何一个洲国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能在短短半年内崛起,且闻名三洲一城也是正常不过。

    容素都没有想到过袁蜃会依旧以她的名号作为坐诊大夫来打响五铜钱医馆,这个举动倒是令她感到惊讶,这段时间只顾着周身的事情,倒是没怎么和袁蜃他们传过书信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和他们通一下书信,了解下情况才行。

    “容丫头,有空吗?快和老夫我聊聊你是如何练习那缝合之术的?”萧安一脸激动望着她,那胡子都快兴奋地翘起来了,若不是他一直用手按住。

    侧眸看了眼靠在床头边的沈裴清,见他垂眸,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不过她为何要想他在想什么呢,容素只觉得自己奇怪了些,大概是沈裴清昨夜没有趁人之危,还是说她其实真心想要感激他昨夜将她从禽兽手里救出来,想要说些什么。

    太过于安静了,萧安明显察觉到容素此刻的情绪似乎都记挂在沈裴清身上,轻轻摸了几把胡子,然后了然于胸,笑着说:“容丫头。我看你应该有话要和沈小兄弟说吧,那老夫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你有空了,记得一定得和老夫我交流一下啊!”

    说完,萧安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将门贴心地带上,容素抽了下嘴角,其实不关门也可以的,但是如果特意提醒,看上去又有点奇怪,索性她就没有说什么。

    转身看向了沈裴清,他安静极了,但也没有休息的迹象,就那么靠着床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房间里边实在安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都看了他那么久了,这人难道就不能自觉地先开口吗?

    还是说他这么迟钝?可平时不是很灵敏的吗?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出现,就在她要忍不住先出声,沈裴清终于舍得张嘴了,有些许暗哑的声线,宛若似从幽谷传出来一般低沉。

    “昨晚是迫不得已。我才脱你衣物。若是你要怪罪我,你想怎样对我都行。”

    这话里边听不出任何情绪,容素听了这话,脸颊顿时有些发烫,连忙侧过身,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冷肃着说:“我是那样计较这些的人吗?紧急情况,这些东西可以忽略不计。”

    沈裴清一听,纤长又墨黑的羽睫轻轻翕动,眸底掠过一丝无人窥见的幽光,但却又不知想到什么,语气稍微有几分郁色。

    “以后不可再让自己深陷这种情况了,若我不在你身旁,你不能让任何男子靠近你。”

    这人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容素搞不懂他想什么,但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

    “你为何会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是遭到谁派来的杀手吗?沈枫宇的?”

    提到这个,沈裴清眼底瞬间弥漫而起阴暗的肃杀之气,嗓音冷着似冰:“或许百苦参的情报也是他引导我离开宣城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利用百苦参来埋伏我罢了。”

    果然是沈枫宇的手笔吗?

    有什么划过脑海,顿时想到了什么,容素皱起眉,严肃看着沈裴清:“不对。即便沈枫宇查到了我们在找草药,也不可能那么准确地知道我们要找的就是百苦参。我们可从来没有去明确说过要什么,能知道我们要找百苦参的,也就只有我们几人而已。”

    就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一样,容素不由心惊,难道,她赫然看向沈裴清,沈裴清倒是比她镇定许多,也对上了她的目光,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处。

    “你想的也许和我想的一样,对吧?”容素不确定地问着他。

    沈裴清那墨黑眸子微动,微白的薄唇轻启:“我们里边有敌人的奸细。”

    没错,只有这个可能了,那究竟是谁?

    容素皱起了眉头,低头冥思起来,手摩挲着下巴,来回踱步。

    靠着床头的沈裴清,侧眸看向她,见她低头思索,秀丽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头发也是随意用一根簪子挽起到背后,似乎有几分凌乱的样子,可看在他眼中,却觉得她比起画中仙子都要美丽几分。

    昨晚她才经历了那样不好的事情,他并不想她现在还费心神去思考这些,便浅声道:“有些人或事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的。只要从现在开始多留意和警惕,总能发现端倪。你泡了那么久冷水,先去休息吧。”

    听他说完,容素觉得也是这个理,正要说什么,便见他竟然撑着床要从床上起来,连忙过去按住他的手,他好似也明白她的想法一样,开口解释。

    “萧大夫应该也没有那么多空置的房间,我想让出床给你休息。”

    这话说的容素怎能不感动,也不瞧瞧这话是从谁的嘴里跑出来的,那可是从以往冷漠又嘴毒的家伙那说出口的啊。

    容素睨了一眼他那好不容易包扎缝合好的伤口,嘴角微抽,满是无语,很不客气地开始责备他:“沈裴清,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费了很多心力才给你把伤口给缝合好的,你这一动可就得把伤口给再次弄裂开,到时候我就让你痛死算了!别再给我搞什么烂好人人设,不合适你。”

    窥见她那带着抱怨的眸子里边很细微的关心,沈裴清丝毫不觉得她的话刺耳,反倒觉得很是温暖,嘴角也不自觉微扬了下,然后一抹狡黠的目光划过墨黑眼底:“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躺吧。”

    “什么?”容素惊愕了一下。

    还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他大手一伸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给拉到了他面前,她睁大了双眼,呆愣望着他那弯着好看弧度的眼眸,那双眼眸带着潋滟狡猾的微笑,在她眼前绽开。

    他握住她手腕稍微一用力,将她转过身去,她就背对着他,侧睡在他身侧,耳边还能听见他那略微低沉缓转的嗓音。

    “好了。闭上眼睡一觉吧。”

    这种情况让她怎么睡?

    温厚的大掌还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粗粝的掌心轻轻贴在她的肌肤上,温柔结实的臂弯也紧贴她的胳膊,她可以明确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体温。

    不知怎么,呼吸开始有点乱,她完全不知现在自己这是个什么情况,就是身后睡着沈裴清,身体和沈裴清也就隔着一条很小的空隙,近得她可以隐约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他没有发现自己在呼吸加速吧?

    容素微微低了下头,期盼自己的心跳声不要太过于躁动,不然被沈裴清发现会很奇怪。

    不对,现在她这样躺在沈裴清身边,这种情况就很奇怪了好吗!

    怎么想都不对劲,容素肃着声音,同时要挣脱那温热大掌的桎梏:“我还是随便坐在一边休息一下就行了。”

    但对方似乎一点也没有要打算放开她手腕的意思,甚至他还靠近了她一些,因为她听见他的呼吸声变重了些。

    声音也嘶哑了不少:“不要动。这样挺好的。这样待着不好吗?”

    明明就不应该这样,容素心里面是想要起来,离这家伙远一点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了他那略微有几分脆弱和低哑近乎撒娇的口吻,她就真的听了他的话,没有再动了。

    也许是这家伙的怀抱有点温暖,又或者是她昨夜当真是被冷水给冷到了,现在靠着他,竟觉得很舒服,身体松懈下来后,竟然开始昏昏沉沉。

    没有一会,她就真的睡着了。

    沈裴清本来微微闭着的眼睛,在听到怀里的人那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后,缓缓睁开了。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感受到她的体温,他心口似乎得到了满足,仿佛身体受多大的伤,好似都并不是很令人难受。

    低眸望着她雪白细腻的侧脸,不禁就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刮了下她那软糯的脸,那触感令他指尖为之一颤。

    那触碰过的地方似乎在发烫,他掩住了眼底的欢喜,略微低了下头,轻轻在她头发上烙印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吻。

    然后满足地闭上了双眸。

    细碎的交谈声,将她从一场久违的好觉中叫醒了。

    容素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一次这么舒服的觉了,自从重生以来,她每回睡觉都很不安,很浅眠,一个很小的动静都能让她惊醒。

    这是她第一次睡得那么安稳,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沈裴清的功劳,一定只是因为刚好她冷,而他的怀抱比较温暖而已。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睁开眼的时候,容素还忐忑,不知该怎么面对睡在她背后的沈裴清,犹豫了好一会,开口道:“沈裴清。那个,我们就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你不用乱想,还有,不能说出去。”

    说出口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有多么羞耻,脸和耳朵还有身体都躺得令她很是窘迫。

    可对方一直没有回话,弄得她更紧张了,就又出声说:“真的,我们作为江湖儿女,这种男女授受不亲其实也可以忽略的。”

    身后的人还是没有说话,容素瞬间就气了,怎么回事,她都这样低声下气说话了,他还想怎样?

    难道要负责不成?她一个女子睡在他身旁都没有说什么呢,他一个大男子反倒是开始矫情起来了!

    愤怒之际,她猛地转身就要开骂,可一看身后根本就没有人,她诧异了一瞬,什么情况?

    然后就听到了屋外,很不小的交谈声,似乎是萧安的声音。

    疑惑下,容素从床榻上起来,整理了下衣裳,才推门出去。

    一出去,就引来了两道目光,其中一道视线,她猝不及防就和他对上了。

    那黑墨似的眸子如平湖秋月般沉稳,似在撞上了她的视线之后,里边似乎能瞧见细碎的星芒,清冷墨色下不失亮色,仿佛一下就圈住了周围的寂静。

    萧安看见容素,顿时又开始赞不绝口,指着沈裴清身上缝合伤口的地方对她说:“真是妙手啊,这种缝合手法真是太厉害了!丫头,你可得教教老夫啊,不如老夫拜你为师如何?”

    萧安的话一出,容素才注意到沈裴清现在是赤裸着上半身,那健硕伟岸的胸膛,就这样袒露在眼前,她不禁稍微脸热了半晌,而后她肃声对萧安责备道:“萧大夫,他伤口都没有好,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就是给小兄弟换一下布条而已。”

    看出容素这跳脚的关心,萧安啧了声,小声嘀咕:“这沈小兄弟身体壮着呢,且那缝合伤口的手法很好,所以不过一夜,就应该开始愈合了不少。这丫头简直是关心则乱,大惊小怪。”

    萧安那嘀咕声,容素没听清,但看出他那副表情,铁定在骂她什么不好听的话,就严肃着说:“嘀咕什么呢?还有,沈裴清,既然换好了布条,你就赶紧把衣服给我穿好了!”

    沈裴清瞄了眼她那严肃的面容,嘴角不可察觉地一扬,听话的就去捞过衣物,立马就穿戴整齐。

    视线来回在沈裴清和容素之间看,萧安了然了,他这老头不过是他们这对小情人闹着玩的工具罢了,叹口气,顿时就像是茑了的小草似的,闷闷不乐起来。

    萧安如何想,容素不打算关注,她拿出了银子放在桌上,对他说:“感激前辈收留,我们得离开了。”

    一听到容素打算离开,立马就打起精神来,萧安苦着脸:“丫头,我不要你的银子,你就收了我做徒弟,传授我缝合之法吧,我这做内科大夫早就想向往外科大夫的方向发展了,可是一直苦于天赋不行,所认识的人又皆是和我一样的内科大夫。”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会外科的大夫,就算是个小丫头片子,他也得认真请教!

    怎么听都觉得是个大麻烦,容素一点也不想收徒,也不想教人。

    萧安也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算是眼观眼鼻观鼻了,连忙掏出了准备好的书卷。

    “丫头,这是我多年看诊的经验所得,就拿来和你做个交易如何?你就留下来两日教我,若是我学得会自然是好,学不会,老夫也不强人所难。你也不亏,两日换一本三十年的看诊经验,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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