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外柔内刚,她平时表现出的娇弱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讨好主君的手段罢了,实际上她私下在儿女面前从不落泪。

    刚才她哭得如此凄惨,实在是被吓住了。同时也明白了她只是一个妾室罢了,是可以随时被发卖的物件。

    她脑中不住的回想着今天她被绳索捆住,狼狈的跪在地上,被王若弗叫来的牙婆掰开嘴,像看牲口一样的看牙口的模样,心中屈辱万分。

    她曾经也是官宦千金,后来家里落败,万般无奈之下才做了盛纮的妾。

    有着盛纮的偏爱,在这盛家,她比王若弗这个大娘子更加体面,生的儿女也比其他的孩子更加受宠。

    不过一朝梦醒,她今天算是明白了,以前虽然能和王若弗斗个你来我往,不过是王若弗蠢,手段低劣,心也不够狠,又有主君偏心,这才让她逍遥了这么许多年。

    如今她年老色衰,主君的宠爱渐渐稀薄,等到主君不再护着她了,她和她的一双儿女岂不是就要落在王若弗手里,这还能有个好?

    不行!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得趁着现在好好笼络住主君,给她的一双儿女尽快定下一门好亲事,在多捞些好处,让自己下半辈子有个安稳日子才行。

    林噙霜趴在床上身后隐隐作痛,但是看到满面惊恐的女儿,就知道现在不是她软弱的时候,当下拭去泪水:“王若弗方才要是一鼓作气,雷厉风行的将我卖了,那咱们娘仨才是真的完了。可惜我和王若弗斗了这么多年,她心中对我恨的咬牙切齿,非要先羞辱我一番,可是没想到反倒让咱们有了喘息之机。”

    “王若弗打了我一顿,将我禁足不让请郎中,虽然能让我吃些苦头,但也彻底将她的大好局面给毁了,咱们只要等到你父亲回来,娘在哭诉几句,你爹爹一心疼,自然也就平安无事了。”

    墨兰吞吞吐吐:“那小娘你之前变卖家产的事情,爹爹知道了会不会……”

    林噙霜确是不屑一笑:“放心,你小娘我这么说,手中自然是有着王若弗的把柄的,只要让你父亲知道了,他也就没心思在想着我的这点事了。”

    墨兰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笑道:“小娘果然厉害。”

    说话的功夫,周雪娘早已经给林小娘准备好了热水伤药,等到给她上过药后,周雪娘又上了饭菜。

    几个人折腾了许久,早已经是又累又饿,当下也不多言。

    林噙霜最疼的就是墨兰,一则是女儿家不易,尤其墨儿还是个庶女,她知道其中艰辛。二则墨儿才是在她跟前养大的。

    老太太觉得她品行不好,教育不好孩子,女孩也就罢了,男孩要是被养坏了就是乱家之源,所以早早就让长枫和长柏一起搬到了前院,由盛纮亲自教养,被约束不管后院的事。

    长枫心也粗,感受不到府中的变化。只以为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备受宠爱,殊不知自打纮朗任职京官,一家人从扬州搬到了东京,为了不让御史参奏宠妾灭妻,不修内帏,影响到他自己的前程,早已经逐渐的开始冷淡她了。

    也就是她有手段,再加上从前的情意,这才维持了林栖阁的体面。

    她和纮朗相处多年,十分了解他的为人,看着恩爱情长,实则利益至上,功利的很。

    他平时看着妻妾儿女相争,因为他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他从不理会,只会在心中暗自得意。可一旦事大影响到他和家族的,再是亲近的人他也能舍弃。

    长枫是最像纮朗的人,她心中虽然觉得儿子好,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儿子看着强横,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只是嘴上说的厉害而已,其实啥也不是。

    往日她和儿子说自己处境,他只会不耐烦,想到的也只是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实在让人心寒,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和他说了。

    故而她和长枫虽然是亲母子,但是有老太太、盛纮这些人和事在隔着,总觉得差了一层。

    没想到这次自己出事,他竟然能一改懦弱本性,顶着不孝的名头,闯入寿安找老太太求情。

    看来不管平时怎么样,关键时刻还得是儿子。

    林噙霜美滋滋的想着,对长枫今日的所作所为欣慰万分,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白疼长枫。

    林噙霜目光总带着十足把握,这次葳蕤轩技高一筹,她吃了亏,但是这绝不代表以后会一直如此,今天的屈辱她迟早会讨回来的。

    墨兰年纪小,一向信任林小娘,现在见小娘这么说她也安心下来,开始盼着盛紘回家,到时候要葳蕤轩的人好看。

    天色变幻,祠堂内的烛火摇曳,长枫依旧跪在蒲团上,经过一下午的谋划,他对之后要走的道路已经规划好了。

    现在他之所以依旧跪着,主要是打算要用苦肉计度过眼前的难关。

    这次盛紘被扣留宫中,全都是因为原身落榜之后荒废学业,整日与丘可立等一群狐朋狗友在坊间喝酒言谈,席间妄议皇上立储一事,被人听见之后传到了皇帝耳边。

    皇上本就对朝臣结党营私,联合逼迫他立储感到厌烦,为了杀鸡儆猴,就把盛紘这个五品小官留在宫中敲打了一下,盛紘回到家中勃然大怒,狠狠的责打了原身一顿,打得原主几日都没起来床。

    所以他得做个苦肉计,想法子就算免不了这顿打,也得激起盛紘的爱子之心,能下手轻一点。

    原身昨日与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三更半夜才回来,刚休息不到两个时辰,林小娘和大娘子就闹开了,折腾了大半天,之后一直跪着祠堂,一天水米未进,精神极度疲乏,现在的他又累、又饿、又困、膝盖又疼,脸色十分不好。

    不过这个时辰了,长枫猜测盛紘应该回来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传话说盛紘让他去葳蕤轩。

    终于来了!

    长枫一块石头落地,双腿已经跪的麻木,他作势要站起身,可是双腿无力,身上积攒的负面因素也在此时齐齐爆发,大脑也随之晕眩,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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