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跪在陆离身边,被他的哭喊渲染,忍不住眼泪。
面老爹死不瞑目,瞪着门口看。
没人知道他为了什么不肯闭眼,看着门外。
是想看那些,因为闯进家里躲避而杀了他灭口的大兵。
还是想看,他不放心,甚至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儿子。
又或者,是想看他心心念念的锅。
又或者,是这个不公平的世道。
陆离流着眼泪,抖着双手将面老爹的眼睛合上。
‘爹,儿子会好好活的。’
‘爹,去找你真正的儿子吧。’
‘爹,谢谢你愿意爱我。’
1921年7月末,面老爹下葬。
二月红也来了,他有些疲惫的站在陆离身边。
“阿离,我应该把你们接到红府里来住的”
陆离好累,办了一场丧事,给老爹置办了一口棺材。
上面写着‘陆离之父’
就这四个字,面老爹没有名字。
那口面老爹心心念念的锅,陆离也埋进去了。
面老爹的儿子的小衣服,他从没穿过那件,放在了老爹的手心里。
棺材里,躺着面老爹和他的儿子。
他跪在地上,素白的长衫,对着墓碑磕了头。
‘爹,安息吧。’
‘记得在底下跟弟弟一起保佑我啊。’
‘爹,你别怨我占了弟弟的身体,在底下也记得给我托梦啊。’
‘少了什么就跟我说,托梦告诉我,我给你们烧。’
陈皮在一旁默默的陪着,跟着陆离一起烧纸。
二月红也跪下了,一同磕了头,陆离倒是偏头看他一眼。
“老爹,你放心,我会查清楚那支军队是谁,我会给你报仇的。”
“我会照顾陆离,生生世世。”
陆离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明白日后越来越乱,二月红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前没觉得他有这份心,如今
陆离看二月红,他的眼底都是真诚。
“如果你愿意,今日,我们拜高堂。”
陈皮抬起眼睛,又低垂着。
陆离张了张嘴,看着他想找到一丝别的东西。
看上他,是因为这张脸吗?
二月红的眼睛没有回避,也没有玩笑,只有疼惜。
陆离面向墓碑,轻轻的点点头。
‘老天爷,让我幸运一次吧。’
一拜,天地。
‘爹,你不用担心儿子了。’
二拜,高堂。
‘二哥,我信你一回。’
陆离谢绝了二月红的去红府的请求,给他写了一句话。
‘二哥,我给爹守孝三年,如果这三年里你反悔了,陆离不怪你。’
“阿离,我不会反悔。”
“我心昭昭如明月,唯尔一人!”
陆离想扯出一张笑脸,被二月红抱住。
“不想笑就不用笑,日后,有我守着你。”
陆离将自己关在一方小土房子里,跟陈皮为面老爹守孝。
1924年年末,红府一路吹吹打打,迎娶少夫人。
二月红跪在地上跟红班主言明的时候,红班主想踢死这个儿子的心都有了。
“男人啊!你怎么想的?!”
二月红直挺挺的跪着:“爹!儿子心仪他!此生非他不娶!”
“爹,儿子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人的一生,能有几回如意?”
“我只想与他厮守,就是最大的如意!”
红班主一杯滚烫的热茶迎面砸过来,二月红不躲不避。
到底是爹心疼儿子,指着他半天没说一句完整的话。
“你!当真就非他不可了?任日后,多少红粉佳人,都不后悔?!”
红班主知道,但凡儿子反悔了,陆离除了远走他乡,就没别的出路了。
他是为了他的儿子,也是为了这个小子。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红班主叹了一口气,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儿子说的也是对的,人这一生,能有几回如意?
“滚吧!看见你就烦!”
二月红知道他爹同意了,高兴的跑出去开始数彩礼去!
“就是日后,苦了人家那孩子了。”
指不定背后被人家怎么说呢,尤其是那副样貌,就差把妖精俩字儿刻脑门子上了。
要不是浑身的那种善意,和眉宇之间的灵气生生压下去了几分。
在这个时代,说是祸水都不为过。
红府,到底能护住他。
红班主也不是什么善人,红府的恶名到了红班主这一代,更是到了顶峰。
没别的,他就是看这孩子顺眼,打心里喜欢。
陆离小时候看戏,眼睛里的灵气到现在他都记得。
于是年末的时候,整个长沙城都知道了红府少班主如今娶妻。
娶的还是,江边晚官桥旁的陆先生。
在这个年代,可谓算是大新闻了。
这天,所有人都来瞧。
陆离身后抬着的算是他的东西,是二月红给他的。
两个人都骑着马,而不是陆离坐花轿。
一身红衣衬得陆离娇艳又明媚,一路上的人都在看着这对璧人。
“真般配啊”
不知道谁起的头,大家都开始起哄。
陈皮撑着笑脸,跟在后面看着阿离。
阿离,我不想叫你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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