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在茶楼见到了裴濯,不过不是在他那个说书的茶楼,而是另一间。
这里环境雅致,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也是小侯爷的产业。
窗户外就是京城著名的红街,因为一入夜挂满了红灯笼而得名。
比起红柳街,这里才是高大上的销金窟。
“去玩过吗?”小侯爷好奇的问了一嘴。
裴濯喝了一口茶,只觉得挺清香,别的他就品不出来了,他没回答小侯爷,而是反问:“找我有什么事?”
小侯爷说:“兰姨,原名沈舒兰,她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自小就与秦家少爷定亲,秦家败落后,她家里就将她送去了京城,因为她的刺绣手艺好,还给宫里的贵人们做过衣裳。”
“就算她手艺好,可一个商贾之女,怎么会给宫里的人做衣服?”
裴濯觉得这里说不通,宫里是养着很厉害的绣娘的,不缺兰姨一个。
小侯爷看了他一眼:“因为德宁公主,你可能对她不熟悉,可她的儿子你肯定知道,钟世子。”
裴濯微微皱眉。
兰姨居然和德宁公主有联系。
小侯爷又说:“你在京城肯定听过一个传言,如今的驸马原本早有婚配,可公主看上了他,公主自然不能给人做妾,于是不久后那个原配夫人便失踪了。”
裴濯不是个傻瓜,小侯爷如此直白的话让他有些不舒服,他问:“所以你觉得我娘是那个原配?”
小侯爷说:“我并不是胡乱猜测的,德宁公主虽然不常露面,可是钟世子的为人处世你应该清楚,在公主眼里,原配就跟蝼蚁一样,我们大胆的假设,公主看上了驸马,可驸马有婚配不愿意娶她,她就想杀了那个原配,而原配已经怀了身孕,为了逃避追杀一路往西逃走,之后到了府城,生下了孩子。”
“这些人在兰姨的叙述中都下落不明,可我觉得,在京城,兰姨一定又见到了故人,或许是原配,或许是裴小梦。”小侯爷问:“你小姑提过这些事吗?”
裴濯摇头:“没有。”
小姑只说让他好好念书,将来考去京城做官,至于做了官以后要做什么,小姑死了,没人知道。
而兰姨,她也死了,宁死都不愿意说出真相。
“晏侯爷为什么会和我娘在一起?”裴濯看向小侯爷。
小侯爷说:“我问过府里的老人,他们说,我爹年轻时候和驸马的关系很好,似乎还师出同门,可是我爹失踪后,驸马却一次都没来过,也从未表现出半点认识的意思,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小侯爷认为,晏侯爷是受好友所托去照顾他的妻儿,结果却遇到了公主派来的杀手,他爹和裴濯他娘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临死前他们将孩子托付给裴小梦,所以裴小梦才带着孩子躲了起来。
两个人相顾无言。
裴濯幼年也渴望过母爱,姑姑确实很照顾他,对他也很好,可这种好,似乎总带着别的意思,小心翼翼或是委屈心疼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裴濯说不清。
张桂花更不用说,一直拿裴濯当眼中钉肉中刺。
裴濯有时候会想,他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可他每每问到的时候,小姑便双眼含泪,说不出话来。
裴濯之后就不敢问了,可这不代表他不好奇。
好奇自己的母亲什么样?忍不住想若是他娘活着,会不会也像周婶那样在周二郎调皮的时候,在他屁股上打两巴掌?
姑姑很温柔,从来不打他。
在村子里,石江和周二郎羡慕嫉妒裴濯,其实裴濯有时候也很羡慕嫉妒他们,羡慕他们有完整的家,有爹娘疼爱……
如今……
他终于得到了他娘的的消息。
他心头生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愤怒,无措,又茫然。
五味杂陈,叫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小侯爷也是,他盯着面前的茶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我会继续查。”
现在对一切主观猜测更多。
若真是德宁公主杀了他爹…
小侯爷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侯爷走后,裴濯还盯着那杯茶。
没有人能代替母亲在孩子心里的地位。
裴濯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和裴小姑相处的画面,小姑多少次的欲言又止,看着他的脸,似乎在通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许久之后,裴濯起身离开了茶楼。
许宁觉得裴濯的情绪不是很好,他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许宁问他,他沉默了半晌才将小侯爷的话转述了。
“我娘…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了。”裴濯平静的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许宁知道他心里应该不好受。
“这只是小侯爷的推测,说不准你娘还活着。”
“但愿吧。”
许宁很担心他。
小侯爷那边还没有消息,曹夫人这边已经被验尸,曹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大理寺这边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验尸结果,官府自然不可能公布,于是小侯爷的茶楼更加热闹了。
说什么的都有,晏成是既欣慰又难受。
欣慰的是茶楼来了这么多人,难受的是,还是没有人喜欢看他的话本子。
到底怎么写才有人看啊……
要是他认识尹在水就好了,就能和他请教一下怎么写话本子。
他这么想着,就看见小侯爷匆匆进了门,晏成最怕这个堂哥,所以也没敢吭声,只好奇的往里面看。
“滚进来。”小侯爷的声音传来,晏成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就看见小侯爷在翻尹在水的书。
之前他看的是替身,现在看的是长生。
“哥…”
“恩。”小侯爷应了一声,问他:“你觉得尹在水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晏成想过很多次,他说:“应该是个游侠。”
小侯爷觉得有点道理:“继续说。”
“也有可能是妖怪。”晏成小声的说。
小侯爷抬头看了他一眼,挥挥手:“你可以滚了。”
晏成“…”
他说错什么吗?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晏成走后,小侯爷将书扔在了桌上。
揉了揉发疼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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