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过了吗?对面什么来头?”许宁问。

    苏掌柜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沉默了。

    他没查过,于是去问小侯爷。

    小侯爷说:“大周的,听说镇国公府关系。”

    以前京城有五大家族后来晏安侯府没落了,就剩下四大家族。

    这四大家族分别是,张家,建安侯府陈家,忠勇伯姜家,最后一个就是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比起三家就非常低调且神秘,至今为止许宁几乎没见过他们家的人。

    “他们这一代子嗣单薄,男丁更少,不过镇国公府大小姐很厉害,找的夫婿是江南齐家人,名门望族,也是大周为数不多的皇商。”

    小侯爷给许宁解释:“听风阁就是齐家开的。”

    “原来是这样…”许宁看向小侯爷,小侯爷摸了摸脸:“看我做什么?”

    许宁说:“你喜欢叶掌柜?”

    “美人谁不喜欢?”

    许宁觉得他油腻腻的,也没再多问了。

    而青山就跟故意和她打擂台要卷死所有她一样,没多久又出了一本书。

    名气在那摆着,倒也卖了不少,许宁也买了一本看。

    青山写文如果总结一下就是很有疼痛文学的感觉,男女主,男男主,女女主,他都能组合在一起,最后让所有人嘎掉,看的他的读者对他破口大骂,也不知道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怎么会写出这种文。

    于是,许宁再次决定卷死他。

    最近闲着也是闲着…

    她提笔写了两个字“继兄”。

    很快洋洋洒洒的就写好了第一部。

    拿去吉祥书斋的时候,蔺怀瑜都愣住了。

    他干巴巴的说:“我上次也不是在催你…”

    许宁把稿子给他。

    他还是接过了,自己也看了一遍,倒是没有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

    继兄

    …

    五岁的时候,我娘死了。

    爹在一个月后,娶了一个女人进门。

    村里人说,这是我后娘。

    村里人又说,后娘都是坏人。

    村里人还说,后娘带来的那个男孩是个拖油瓶…

    呃…我不知道什么是拖油瓶。

    但是继兄知道,他当时八岁,后娘让他带我出去玩,可他对我总是爱搭不理的。

    我也很生气,追着他说他是拖油瓶,说我们家不欢迎他。

    他停住了脚步,瘦削的肩膀微微抖动,我知道他生气了。

    我不是个坏孩子。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并不是一个孩子能理解的,我不能理解我娘去的很远的地方是多远。

    我不能理解后娘为什么来,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继兄不喜欢我。

    是的,不喜欢。

    这种不喜欢贯穿了我整个童年。

    不过我也不喜欢他。

    爹是远近闻名的老实人,在外口碑很好,就是爱喝酒,喝了酒他就喜欢打人。

    以前被打的是我娘,我娘死后,后娘来了…还有后娘的拖油瓶,他成了我爹发泄的对象。

    棍棒,拳脚,在我混乱又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我的继兄总是鼻青脸肿,摇摇欲坠,像是破碎的风筝,随时都会断掉。

    他阴鸷,沉默,瘦弱,单薄,也…更讨厌我。

    这好像是个无解的循环。

    我爹无缘无故的打他,而他无缘无故的讨厌我,继母继承了我娘的地位,以及家里的家务,农活,伺候着一家老小,却也不敢在我爹这个老好人面前为儿子说一句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我们一天天长大,而继兄更加沉默了。

    我爹…

    我爹是个好人吗?

    村里人都说是。

    他和善,老实,村里人任何人找他帮忙他都会去。

    有一年夏天,他甚至救了落水的一个小孩。

    小孩家人很感激他,来我家送了他很多东西。

    “我家孩子皮,多亏了大哥。”孩子爹感激的说着。

    那个男孩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我和继兄。

    我爹对继兄说:“你们三个孩子出去玩,别走远。”

    他难得和颜悦色,可继兄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爹面容僵了一瞬,又笑着说:“这孩子,不爱说话。”他又看我。

    我乖巧的和那个孩子一起出去。

    我们想追上继兄,可他似乎不想挨着我们。

    小男孩说:“你哥可真凶。”

    “他不是我哥,他是拖油瓶。”我随口说。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继兄的身子僵了一下。

    小男孩皱眉:“你这么说不对。”

    我无辜的看着他:“哪里不对?村里人都这么说。”

    小男孩说:“先生说…”他念了一大段我听不懂的话,虽然不知道说的什么,可我感觉他说得对。

    “那我以后再也不叫他拖油瓶了,我叫他哥。”

    小男孩点点头。

    我很高兴。

    可继兄不高兴。

    他不喜欢我叫他哥哥,他说他有妹妹。

    小男孩说:“你的妹妹就是她呀。”

    我也笑了起来:“对呀,你的妹妹就是我。”

    继兄还是不高兴。

    他总是板着脸,我爹说看到他那张脸就晦气。

    我爹又说,继兄是个灾星,他亲爹都被他克死了。”

    继母抹着眼泪让我爹别说了。

    我爹冷笑:“如果不是他,他爹怎会死?他就是个扫把星。”说完他借着酒劲用藤条抽继兄。

    一藤条一藤条,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我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我偷偷的出门,看到我爹脸色狰狞的挥舞着鞭子。

    继兄缩在墙角,小小的一团,就像是快被黑暗吞噬了。

    我跑过去一把推开我爹。

    我爹一个踉跄,恼火的也抽了我几鞭子。

    “吃里扒外的赔钱货。”他这么骂。

    我恶狠狠的看他:“不许你再打人。”

    我爹还想打人,我指着继兄说:“你再打他,等你死了,我们不给你烧纸。”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但是从小到大,村里人都这么笑话我爹。

    他们说:“没儿子,以后死了没人给烧纸。”

    他们又说:“可怜呦…以后成孤魂野鬼了…”

    就因为这些话,一向和娘恩爱的爹爹拿起了鞭子。

    他抽我娘的时候说:“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老子要你干什么?”

    我自作聪明认为对爹来说死了可比活着重要。

    活着没钱不可怕,活着没本事不可怕,活着打死老婆孩子也不可怕,死了没人烧纸没人上坟最可怕。

    果然,我爹害怕了。

    他眼神凶狠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阴影里那小小的一团继兄。

    “呸老子倒八辈子霉。”他骂骂咧咧的走了。

    我和继兄谁也没吭声。

    我以为他性子如此,可他半晌没动,我才发现他是被抽晕过去了。

    真是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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