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忍不住感慨:“涂老师一走,冷清了不少啊。”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圈,疑惑道:“诶?妹妹呢?”
一找,才发现涂窈已经钻进了她的菇房,吭哧吭哧地忙上了。
涂朝夕生怕涂窈习惯了跟他一块儿闹腾,他一走就哪哪儿都不适应,所以这两天见缝插针地和一群工作人员千叮咛万嘱咐,要照看好她。
不过现在看起来,比起涂朝夕的不舍,涂窈似乎表现得格外冷静。
可导演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走过去蹲下,尽量语气温和地问:“妹妹,你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双孢菇需要时刻把控温度,涂窈调温的方式就是开不同弧度的小窗。
她手里动作没停,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
“他说导演叔叔是好人,虽然节目做得不咋样,但是脾气好。”
导演:……
“去镇上就搭跟拍叔叔的面包车,不过最好还是别去,缺钱了就找导演叔叔。”
“明天就是晴天,要是打算晒麦子就找导演叔叔帮忙,反正节目组人多。”
“别早睡早起去干活,要多睡多吃多偷懒,忙不过来还找导演叔叔。”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困难找导演。
导演一时心绪有些复杂,不知道该高兴涂朝夕这么信任他,还是该头疼。
马致远照例窜出来拱火:“他跟你说这么多,光让你把导演当冤大头了啊?”
涂窈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还让我多跟闻语姐姐,江野哥哥玩,离马老师远一点。”
马致远:……
马致远不泄气:“他这都在教你占小便宜,你才十八岁,就想不劳而获偷懒了,吃亏是福懂不懂?”
涂窈:“那祝你福如东海。”
马致远:……
成功气走了马致远,导演也有点放心了。
看这怼人的架势,不像有什么不适应的。
“行,都听你哥的,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叔叔。”
“想你哥了也来找叔叔。”
虽然看着应该不是很想。
导演默默腹诽,说完也带着工作人员走了。
没一会儿,就只剩涂窈一个人坐在小小的菇房前。
她放空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了一圈。
她的双孢菇,菌丝又高了不少,长势喜人。
她的塑料薄膜,晒得又干又透。
她的牛屎,新鲜又湿润。
她没有什么可以忙的了。
按照往常的习惯,她应该回去睡一觉。
于是她洗了个手,又洗了把脸,可下意识的,又走到了院子里。
空空荡荡的院子,风一吹,涂窈打了个哆嗦。
她吸了下微红的鼻子,怔怔地看着前方,下一秒,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转身朝屋后面跑。
屋后有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沿着小路跑,可以一路跑到最高的地方。
涂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耳边风不断呼啸,她一刻也没停。
直到看到另一座山上,那条盘山公路上开出一辆黑色的车,她喘着气,停了下来。
长长的公路,车子开得缓慢又小心,没一会儿,又没入了看不到的拐角。
涂窈喃喃道:“再见,哥哥。”
……
涂朝夕下午回到市区,一个小时后就坐到了陈美玲对面,送上了合约到期不续的声明。
陈美玲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半个月,只是去了个破破烂烂上不得台面的小综艺,这些原本能压得他翻不了身的黑料被一个一个地化解,甚至现在网友们质疑起了那个日记本的真实性。
两天下来,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支持涂朝夕解约的词条刷上了热搜。
可她怎么能放走现在的涂朝夕。
陈美玲努力扯了个笑容,殷勤道:“其实也可以续约,公司决定单独给你开辟一个工作室,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开过会,保证接下来全力规划你的发展道路。”
说着把新合同递了过去。
涂朝夕斜睨了她一眼:“你看我像傻子吗。”
陈美玲:……
“小涂,这回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跟你继续合作下去。”
“合着之前都是虚情假意把我当摇钱树使。”
陈美玲:……
这话没法谈了。
她拉下脸:“你别忘了,那位港城千金还在医院躺着,等她回过味了,封杀你也就一句话的事。”
港城千金……
涂朝夕挑了挑眉,来之前他问过节目组,导演只说是连着有人投了两笔钱,提出让顾飞鸿和乐队上节目,有钱不赚王八蛋,具体的导演也没深究。
但来的路上他又让人查了下联系明洲的号码,归属地来自港城。
他想不明白,他跟这位所谓的港城千金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不远千里地过来摆他一道。
摆了一道不算,还锲而不舍地扔炸弹式围剿。
“满打满算她都躺了一个半月了吧,不准备醒了?”
涂朝夕嗤了声:“还是醒吧,躺这么久不也没把我整死。”
陈美玲脸色微变,立刻警惕地扫了眼周围:“涂朝夕,你什么意思?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犯得着故意整你?”
“你别乱说话,到时候牵连到公司!”
“所以为了不牵连贵司。”
涂朝夕把合同推了回去:“这约我就不续了。”
“你!”
陈美玲气急:“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能走多远!”
人一走,涂朝夕就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他能力有限,拿到的资料信息也有限,只查到了这位港城白家千金几个片面的消息。
港城脉络错综复杂,以有着百年基业的胥家为首,底下盘亘着一些根基比起胥家稍浅的老牌家族企业,和一些新秀企业。
带走涂窈的程家属于后者,而白家则是属于前者。
白家上三代做的港口生意,原本已经没落,十年前意外搭上胥家一个旁支的船,自此一帆风顺。
而白初梦,这位白家最小的千金,现年二十五岁,十年前正是因为她阴差阳错地救下了胥家那位意外落水的旁支,才为家族引入了新的生路。
只是最近胥家那位旁支被新上任的家主发落,白家也同步地进入了瓶颈。
十年……涂朝夕挑了挑眉,又是十年。
十年前他们一家分崩离析,而有人却恰巧乘上东风起了高楼。
港城医院,住院部前台,几个护士在小声聊天。
“听说病房那位打算出院了?”
“好像是,也没什么病一连住了快两个月,不是很懂这些有钱人哦。”
“听说今天突然就把房间给砸了,看着温温柔柔的大小姐,砸起房间劈头盖脸的。”
房间里,几个佣人默默打扫着一地碎片。
床边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下一秒,她伸手猛地往前一扫,两个花瓶又砸落在地。
白初梦砸完又拿起手机,阴着脸扫了一遍热搜榜,支持涂朝夕解约的词条还高高挂着,短短半个月,她好不容易打造的一个死局居然硬生生地破了!
反倒她遭到了不少质疑。
既然如此,她还呆在这个破医院干什么?!
一旁,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恭敬地站着,他看起来年近四十,长相儒雅又温和。
见状拿出帕子擦了擦她湿润的胳膊。
白初梦冷声道:“找到胥家那位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那位行踪不定,除了胥家几个直系,还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白初梦起身,绕开一堆碎片:“等不起了,那位一回来就雷厉风行地处置了胥峰叔叔,连带我们也遭了殃。”
不光胥峰,还有本家一堆人物一夜之间连根拔起。
现在人人都在找那位家主,可他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知道去了哪里。
过了会儿,白初梦攥紧手心,声音不由得发颤:“天道叔,你说真的有气运这一说吗?”
男人是跟了她十多年的私人管家,微微一笑:“有没有的,十年前小姐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吗。”
白初梦一瞬如梦初醒:“……是啊,早就验证过了。”
“至于涂朝夕……”
管家继续擦拭她的胳膊:“小姐不必泄气,失败了一个而已,除了他,不是还有另外两个。”
“到时候,一切又会回归原位。”
闻言,女孩当即抬头,冷冷一笑:“你说得对。”
“那两个目前什么情况?”
管家温和道:“一个断了腿,一个正在筹备音乐学院的毕业作品。”
白初梦微微挑眉:“断了腿的先放放,剩下那个就交给天道叔了。”
“我就不信接下来还能失败!”
管家越发恭敬地垂下眼,余光却瞥到屏幕里一个刚刚冒出来的词条。
妹妹:失败是常态
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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