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深半点没让。

    林思菀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周玉,生怕她真的逼沈南月和周遇深现在去结婚。

    “妈妈,还有人看着呢,什么事都等爷爷出来再说好吗?”

    她在提醒周玉,不要在病房门口逼沈南月,传出去不好听。

    周玉听出了林思菀的意思,压了压心头的火。

    对着周遇深冷哼一声,往边上走去。

    林思菀想趁机在周遇深面前刷个好感。

    哪知周遇深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着转身安慰沈南月。

    周遇深轻轻拍了拍沈南月的肩,安慰道:“爷爷会没事的。”

    沈南月没回答,手却轻轻抓住了周遇深的衣角。

    下意识的依赖,让周遇深有些怔愣。

    他反手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用自己的温度捂热。

    沈南月看着手术室亮眼的红灯,心中溃败不堪。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爷爷还叫住她。

    让她不要去孟家。

    可她却一意孤行,要去给自己报仇。

    如果今天她没有那么执着,乖乖在家里陪着爷爷的话,她就又多了点陪爷爷的时间。

    又或者,爷爷是因为生她的气,才进了医院。

    眼泪从她猩红的眼眶滑落。

    她颤抖着唇,低声呢喃:“爷爷……”

    周遇深见不得她这样,拧着眉将她揽进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慰。

    三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沈南月赶紧跑到门口,殷切地看向从里面出来的医生。

    医生摇摇头,语气沉重:“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准备后事吧。”

    “爸……”

    紧跟在后的周玉,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翻,竟直直晕了过去。

    “妈妈!妈妈!”

    医生护士迅速将周玉扶到旁边诊断。

    周遇深担忧地看向沈南月,只见她无声地流着泪,泪水成串滴落,不止不休。

    直到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床上,被白布覆盖。

    沈南月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爷爷!”

    她扑到沈老爷子的床边,颤抖着揭开白布一角。

    沈老爷子面色惨白,脸上的褶皱僵硬,花白的头发胡子被汗水黏着,狼狈又可怜。

    “爷爷,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去孟家的,对不起……”

    她趴在沈老爷子的面前,痛哭流涕。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又走了一个。

    还是带着遗憾走的。

    心中仿佛被堵塞一般难以发泄,哭到最后她竟觉得呼吸不过来,双手按着胸口,身子逐渐滑落。

    “南月?南月!”

    周遇深接住沈南月,抬眸看向管家。

    “管家,楼下的车我没有遣走,辛苦你先带爷爷的遗体回家。”

    话落,他抱着沈南月离去。

    管家忍住悲伤,安排着沈老爷子的回家。

    沈南月伤心过度,昏睡了半个小时后醒了。

    醒来之际发现她发现自己头枕在周遇深的腿上,两人坐在车后座,车还在稳定地向前行驶。

    沈南月撑着脑袋起身,周遇深扶了一把。

    “醒了?”

    她呆滞地看着周遇深,脑中浮现晕倒前发生的一幕幕。

    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爷爷他……”

    周遇深眸中划过一抹心疼,抬手摸摸沈南月的脑袋,从口袋中拿出一支录音笔。

    “这是管家给我的,是爷爷对你的嘱咐。”

    修长的手递过来黑色的录音笔。

    沈南月颤抖着接过,害怕抵触的心理让她不敢打开录音笔。

    好像一打开后,爷爷真的就不在了。

    她闭了眼,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才按下了开关键。

    爷爷苍老浑浊的声音从录音笔里面传出来。

    “月月啊,爷爷好像撑不住了……”

    沈老爷子刚出声,沈南月就忍不住哽咽。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神清气爽,我就知道,爷爷的大限到了,能早点去见你奶奶,见你爸爸,爷爷是高兴的,但爷爷同样担心,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怕你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孤单。”

    “爷爷做梦都盼着你能找一个爱你敬你的人,余生把你托付给这样一个人,爷爷也放心,可惜了,爷爷撑不到那天了,爷爷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这孩子逞强,有什么事情别憋着,跟你母亲好好说说话,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的。”

    “人老了,喜欢啰嗦,月月,小周那孩子,是不可多得的人,爷爷喜欢,爷爷希望你不要受父母的影响,每个人的感情不一样,婚姻的尽头也不一定是悲伤,爷爷希望你能幸福,再见了我的宝贝孙女。”

    沈南月的眼泪在爷爷吃力的声音中,如洪流般源源不断。

    “要是我今天不去孟家,我就不会让爷爷一个人走,都怪我……”

    她在车里大哭一场,周遇深担心她又哭晕过去。

    一直守在身旁。

    好在,沈南月除了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等到了沈家家门时。

    她已经不再哭泣。

    好似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下车前她只是眼眶有些红肿,泪水却早已干涸。

    “周遇深,你……别走好吗?”

    她抓着周遇深的手,猩红的眼少见地带了几分乞求。

    周遇深回握她的手,轻声安抚:“我不走。”

    沈南月这才下车,带着周遇深回了沈家。

    五天的丧事。

    周遇深一直陪在沈南月身边。

    沈家人刁难周遇深,沈南月始终站在他面前护着他。

    “周遇深是我的未婚夫,也是爷爷唯一承认的孙女婿,送爷爷一程怎么了?”

    她每次冷着声这样说了,沈家人才就此作罢。

    她这几日一直很坚强。

    直到爷爷下葬后,她才突然垮下,整个人发起了高烧。

    半梦半醒中,她听到了爷爷的声音,听到了爸爸的声音,甚至听到了安安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不真切。

    唯一真切的是踏风而来周遇深担忧温柔的声音。

    “南月,喝药了。”

    “南月,再睡就真成小猪了。”

    “南月,我会帮你找到安安的。”

    “……”

    “我们月月啊,身边终于有个知暖知热的人了。”

    最后爷爷的声音在脑海盘旋,随着她缓缓睁开眼,逐渐消散。

    “醒了?”

    是周遇深低磁缱绻的声音。

    沈南月偏头,开口第一句就是:“周遇深,我们领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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