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众人念头转过来,韩安国又继续开口道:

    “但话又说回来了,丞相也说灌夫同大奸巨猾结交,欺压平民百姓,积累家产数万万,横行颍川,凌辱侵犯皇族,这是所谓‘树枝比树干大,小腿比大腿粗’,其后果不是折断,就是分裂。”

    “所以臣觉得,丞相的话也没错。”

    “臣认为,既然两者皆有道理,只能请英明的陛下自己裁决这件事,臣的确是无法给出结论。”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好你个老油条,搞了半天,窦婴也对,田蚡也对,皇上也对。

    你是哪边都不得罪呗?

    刘彻深深地看了一眼韩安国,哼了一声。

    “还有其他人想要发表意见吗?”

    在一片沉默中,居然真有一名大臣主动站了起来。

    他是“三公九卿”里的九卿之一,主爵都尉汲黯。

    汲黯很平静地开口道:

    “陛下,臣认为魏其候窦婴是对的。”

    “就事论事,灌夫大闹酒宴有罪,但罪不当诛,这是律法规定的事情。”

    “太后的确下令让列侯和皇族前往参与宴会,灌夫并非列侯皇族,不在太后诏令之列,那就谈不上冒犯太后。”

    汲黯的这番话掷地有声,非常的铿锵有力,让百官都动容了。

    汲黯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信奉的是黄老学派,但性格却是非常张扬,属于那种看你顺眼就对你很好,看你不顺眼你说啥都不鸟你的类型。

    黄老讲的是无为而治,但他偏偏最喜欢直言进谏,对国家大事发表见解,甚至好几次在奏疏中反对皇帝刘彻的看法,旗帜鲜明地认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不得人心的暴行。

    别看黄老学派的官员多,但敢这么直接指责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暴政的,还真就汲黯一个。

    刘彻看了一眼汲黯,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汲黯还有在场的内史郑当时,都是灌夫的好朋友,支持窦婴给灌夫脱罪再正常不过了。

    汲黯之后,陆续也有几名大臣官员开口,都是支持田蚡的。

    支持田蚡这个现任丞相的还是多数,人都是很现实的。

    刘彻看了一眼内史郑当时,淡淡道:

    “朕听说你和此事的当事人也有不少联系,你不说说?”

    郑当时额头冒汗,硬着头皮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陛下,臣也觉得魏其候窦婴说得对。”

    刘彻哦了一声。

    田蚡气坏了,恶狠狠地盯着郑当时。

    郑当时身体一颤,赶忙道:

    “不不不,臣觉得丞相说得对。”

    刘彻顿时火了,喝道:

    “一会这个对一会那个对,到底谁对!”

    郑当时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吓到说话颠三倒四。

    刘彻直接无语了。

    这就是朕的大臣?

    气愤之下,刘彻拍桌大骂郑当时:

    “你平日多次说到魏其侯、武安侯的长处和短处,今天当廷辩论,却畏首畏尾地像驾在车辕下的马驹。”

    “朕都不知道要你这种大臣来有什么用!”

    郑当时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刘彻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吼道:

    “和你们这些废物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先罢朝,朕要侍奉母后进餐!”

    说完,刘彻直接转身去了后殿。

    还没走到后殿,刘彻就已经听到了自家老娘王娡破口大骂的声音。

    刘彻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笑容,但马上就消失不见。

    他佯装啥也不知道,走进殿里,行礼后道:

    “母后用餐了吗?朕刚刚讨论完田蚡和窦婴的事情,想着和母后您一边用餐一边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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