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平安就带着家人赶路了。
出来这些日子,曦儿最初的新鲜感过去,直说想家了。
城里的宅子他们一天没住过,庄里的院子是他们实实在在的家。
连孙宏宇都有些迫不及待。
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
万祥很有眼色,没有往二叔跟前凑,跟了平安做事,他就是平安的人,小武师傅说去了永安会跟他签个二十年的长契,但不会是奴籍。
二强跟他说了,他是会一辈子跟着平安的,二强愿意,他自然也愿意。
他会努力做好,定不会让平安后悔收下他。
此时他就坐在二强的旁边学赶马车。
“二祥子,你在家会赶小毛驴,但小毛驴跟马完全是两个概率,短时间不会让你上手,你一旁仔细看着,回头到了庄子里的空地上,我教你赶,骑马也交你。”
“多谢二强哥。”万祥激动起来,骑马可是之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二强点点头,马鞭轻扬,他今日带二祥子学赶马车,自然赶的就是行李车,再怎么说这人也是自己的老乡,还算机灵。
当然不能跟自己比。
他二强连平安都说英俊神武,功夫呱呱叫,这些且不说,还是第一个跟平安出来的人,虽说现在加二祥刚好三十整了,后面平安哪怕收一百个属下,他都是那第一个跟随的人。
眼光瞥瞥旁边的小子,这家伙还算是聪明,知道跟着平安,这几年他二强跟着平安跑遍大江南北,岂是守着小小的村庄能比的。
这才是男儿该有的生活。
“二祥子,你跟我是老乡,我是平安嫡亲的表哥,你现在也算是他的堂兄,亲戚连亲戚,咱们也算是亲戚了。
以后多看多学,要有眼色点,有外人的地方不能叫平安的名字,得叫他少爷,自己人面前是可以叫平安的。
另外我得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不能有好奇心,不该说出去的,哪怕是你父兄甚至将来的娘子,都一个字不能说,否则就是背叛,总之一句话,谨言慎行。”
二强勾勾唇,被平安逼着读了几年书,他现在也算是读书人了,谨言慎行这个词不是一般人会想到的。
“多谢二强哥,我会听你的,不瞒你说,我也是打算跟平安一辈子的。”
二强想到冷月,甜甜地笑起来:“二祥子,天底下就没有比平安更好的主子,当然大公子人也好。
你可知道,忠心耿耿的手下,庄户不能算,我是指我们这些人,贴身的人,只要年纪到了二十岁左右,可以在平安那些女医或者其他庄户女里面,找一个自己中意的人成亲。
我现在就找了一个很中意的未婚妻,她叫冷月,可惜这次没带回来,会医又会武,人还好看,比我小一岁,简直样样都好。
平安答应今年下半年会给我和童林一起办亲事,你猜怎么着?”
万祥问:“怎么着?”
二强咧着大嘴乐:“平安会给我们这些属下一对人给一个小院子单住,成亲办席的银子全归平安,另外,再给我们一人六十两银锭,两个人可就是一百二十两,这银子算是补贴我们的。
我祖父都说了,这银子不必交给家里,等我一成亲,其他的收入也只须上交一半。”
二祥子张着嘴,还有这好事?
他将来肯定是要在平安手下的那些人里面找媳妇,岂不是白白多了一百二十两?
老天爷,一百二十两不用挣就给了,这是不是太多了?
不说村子里,就是镇上、县城里,家里存了一百二十两的也很少。
他爹出门前也跟他说了,家里这些年存了银,他自己挣的,也只上交一半就行了。
其实上交的银子,将来等三兄弟都成家了,爹说会给他们分家,分家不分户的那种,所有的存银按四份算,爹会跟着三喜子,自己跟大哥只需要交些孝顺银就行。
只不过这些话他暂时不打算跟二强哥说。
二强瞥了一眼还张着嘴的二祥子,傻眼了吧?知道跟平安出来的好处了吧?
也算不白费自己口干舌燥跟他说了这么多。
京城。
常春风惦记着远处的儿子。
院试结果出来已经十日,不知道儿子名次多少,他是希望儿子能得小三元的,但自己也是一步一步的从科考中走到现在,院试头名有多难考,他是知道的。
但心里又有着侥幸,儿子读书天赋那么好,又得老帝师和前翰林院掌院的悉心教导,孙先生又帮他把底子打的扎实,如此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孩子小时候吃过万般苦,所幸跟了大公子后,一切都顺风顺水,除了大公子他们对他好,也跟平安自己聪明又乖巧不无关系。
这样的好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他深叹一口气。
院试当日,老丈人跟大舅哥专门请他一个人去了家里喝酒,就怕他担心多虑。
张家父子可以说都是聪明人,对他对平安都极好,岳父还为娘子有些事做的不得体跟他道歉。
可有些不舒服已经种下,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消除的。
他不懂平安那么好的孩子,且对继母和弟弟妹妹都大方,许多礼节做的比成年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说张氏但凡对平安花上十两的银,平安都会回报二十两不止,更不谈送了那样好的大宅子。
每次他生气后,她会道歉会解释,但到了下次又会如此。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生了两个孩子后,会变的这样的不可理喻。
平安是自己的长子,就拿定亲礼他硬是出了三百八十两,她就心疼了好些日子,事后念叨好几次。
其实她怎么不算算,平安那次给他们一家四口都带了礼,就那些算算已经是一百五十两以上了。
更何况平安是自己嫡亲的长子,定亲礼本就是自己该出的。
那日,借着酒劲,他第一次把这些种种跟老丈人和大舅哥说了一遍,说的自己是眼泪汪汪,老丈人气的拍桌子骂女儿,大舅哥也是痛心疾首。
隔了两日,大舅哥接回了娘儿三个,住了一日,又被大舅哥送了回来。
歉道了,礼赔了,她也承认自己有些冷漠,但夫妻多年,他哪里听不出这些道歉有多无奈,有多违心。
一切不过是父兄逼的。
话里话外,她从不认为自己真的错了,甚至认为自己一个继母,从没有搓磨过继子,已经不能算多错,毕竟隔成肚皮隔成山,情份哪里能跟亲母子一样?
那次过后,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日后不会再期待娘子对自己的儿子好。
曾经一到年边,看她兴冲冲地给一家四口做衣服,根本没想起平安来,他都会提醒。
但以后不会了。
他可以自己给儿子准备,等儿子从外面回来后,他会加倍对儿子好,弥补曾经所有的亏欠。
他不傻,相反很聪明,今后也会让自己贴心的属下帮着经营一些产业,儿子让他种药材,他也会种。
他如今的话本越来越好,收入也很可观,只不过占用自己的一部分休息时间,年轻对这些还是无所谓的,何况早睡也是睡不着。
今后的家用他仍会给,但不会像从前全部无保留地上交。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回到从前。
常春风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这时候儿子应该在老家祭祖吧?毕竟儿子大年夜跟他说过,院试中了会去给祖父祖母祭拜。
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中呢?
九泉之下的爹娘收到长孙的纸钱香烛应该会高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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