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铁匠不明白沈非什么意思,疑惑道:“我好好的炼石头干嘛?烧石灰吗?”
沈非忽然兴奋道:“郭叔,这要是石头,用大火烧会怎样?”
郭铁匠撇了撇嘴道:“温度到了化了呗,有啥还能比铁抗烧?”
沈非继续追问:“要是温度不到呢?”
郭铁匠盯着沈非看了看,道:“温度不到的话,会炸裂吧?”
沈非一打响指,干脆利落:“谢了,走了!”
郭铁匠看着沈非的背影,摇摇头嘟囔着:“这读书人的事儿,咱可弄不懂?二小子这是要烧石灰吗?东岭那边可是有不少石灰石……”
……
次日一早,沈非便急匆匆的去了里正家,让他召集人手,上山烧石头。
里正老头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这天地之间的水啊,都是龙王爷掌管,咱们这南河从上游下来,直到河东村才有一个龙王庙,河东村的村民这几日正募集银子,打算祭祀龙王爷呢,昨日河东村的叶里正跟我商量咱们这几个村共出银子的事儿……”
沈非知道这是老头子怕事,这大石头连掌管天地之水的龙王都能封印住,那岂是这凡人能乱来的?
理解!理解!这个年代的人就这样!
于是他很知趣的点头道:“既如此,那二叔就给河东村些银子,带些村民去龙王庙求雨吧?”
去求雨呗,这特么的大旱关老子屁事?
本秀才现在发愁的可不是旱不旱的,自己筹建车厂这才是当务之急,哪有空管这个开石寻水的破事?
里正老头见沈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颇觉愧疚,叹了口气说:“二小子,不是二叔不信你,只是这开山裂石的,真要是坏了村里的风水,我老头子可是罪人,这个……你懂的!”
古人迷信风水,假如真的碎了这块巨石,先甭管出来没出来山泉水,但凡村子里出了一点不太愉快的事儿,比如说谁家死了个小猪羔子、谁家倒了半边山墙,在村民心思里那就是你们作的……
开山裂石,坏风水啊!
沈非耸耸肩,寻思真要是村里出点事,别让乡亲们弄个十字架给自己烧了,他还没做好用一个烧死的方式再去大背头那报到的准备。
自己这三年就是摆烂躺平来的,村里的破事自己才懒得管呢,怎么折腾,你们随意。
于是他轻松说:“二叔,我无所谓,要是没啥事,那我就走了。”
他决定明天一早,去城里研究研究招工的事儿,清江府大旱,肯定有不少活不下去的灾民去城里讨生活,招工不难。
里正老头望着沈非的背影,长叹一声!
……
话说里正老头送走了沈非,自己在家闷闷不乐,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按照传统,祭祀龙王爷是祖祖辈辈就这么过来的,若是天降甘霖,那皆大欢喜,若是苦求无雨,那就是村民们诚心不足,少不得指责一些村民的不是。
求雨前晚谁跟婆娘困觉来着,给我站出来!
求雨那天身上不干净的娘们是不是去来着?
你家有重孝你心里没数吗?还去龙王庙凑什么热闹?
大家求雨,你打个喷嚏,大不敬啊,惹怒了龙王爷了!
反正总得找几个背锅的!
……
可是那块巨石也确实神奇,田里都旱成那样了,那巨石下居然有水嘀嘀嗒嗒,也许二小子说的对吧?
外事不决问尹头儿!
里正老头决定再去拜访一下尹老夫子,读书人总是有些章程的。
那该死的二小子显然是不乐意管这个事儿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拽着他去,老头只好佝偻着身子,背着手,愁眉苦脸的出了门。
……
沈非事不关己,不代表刘汉不着急。
这汉子古道心肠,他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庄稼把式,家里几亩地打的粮食都比别人家的多。
其实昨天他看了地势,觉得沈非的泉眼之说也很有道理,他奉行的原则是——甭管成与不成,先试试看,至于什么坏了风水,他绝对嗤之以鼻。
自己又没做什么恶事,招谁惹谁了?
这老天爷凭啥惩罚自己?连神明也搞连坐吗?
这样的龙王爷不信也罢。
刘汉担了半天的水,眼见着一点效果没有,不由得气馁,便和几个汉子摇着草帽在树下休息,瓦罐里的水让他喝的见了底。
水啊!自己喝一口都舍不得了!
“依我看,咱们还得琢磨琢磨那块大石头。”一个汉子先扯起话头。
“你可拉倒吧,没看沈强家的那个老娘们,说什么要坏了风水?”
“听她们瞎特么的哔哔,有本事她们来担水啊?就会说风凉话。”
“四叔公不也说不能动嘛,老辈子人的话得听。”
“我觉得沈相公说的对,那下面绝对有泉眼!”
“是啊是啊,不挖开看怎么知道?这帮大聪明,站着说话不腰疼。”
“里正二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不,又要拿着公银去邻村龙王庙上香呢!”
“管个蛋用!”
“再没有水,我得去府城寻个生计了,我看今年粮食要绝收,咱们还得活着啊。”
“同去同去!”
汉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说什么的都有。
刘汉默不作声,嘴里叼个狗尾巴草,若有所思。
远远的村口被日头晒的空气都扭曲了,众人眼见飘飘悠悠来了一个身影,形似鬼魅。
“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晃晃悠悠的就飘到了众人面前,见几个汉子横七竖八的躺在树下,这厮用一个破烂幌子拨了拨一个汉子的腿。
这老骗子穿了个破烂长衫,乱糟糟的头发绾了个发髻,俗不像俗,道不像道,肩上扛了一个破幌子,上面装模作样的画了个八卦,下面写着四个大字——“铁嘴神算”。
是个算命的神棍。
那个被扒拉了腿的汉子叫雷振宇,刚刚还被大家调侃,说应该把他弄到龙王庙住上七七四十九天求雨,雷阵雨也行啊!
那雷振宇闲得蛋疼,拿这个神棍逗咳嗽:“哎,算命的,你给我看看,我啥时候能成亲?我就给你让道!”
那张大吹眯缝着瞅了瞅雷振宇,摇了摇头道:“莫要取笑贫僧!”
“哎???你这幡子上画了一八卦,你还蓄着发,还叫什么贫僧?哈哈哈……”众汉子一听这话,不由得哄笑起来。
一时间,田间地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那张大吹也不恼,眯缝着眼睛沉声道:“你这小子,家有贤妻,膝下有了两个女儿,又何故调侃道爷?”
话音一落,众人便不再嬉笑,雷振宇更是瞪大了眼睛。
蒙的!
另一个汉子显然被他镇住了,态度稍微好些,问道:“那你说说,他什么时候能有个儿子?这小子盼儿子盼的天天烧香拜佛!”
张大吹捋了捋打了绺的山羊胡,撇撇嘴,不屑道:“腊月根上,你们就准备份子钱吧,是个小子。”
一众汉子皆震惊的看向雷振宇。
这雷振宇家里的婆娘有了喜,已经三个月了,他已经有了两个女孩儿,极想要个儿子,天天烧香拜佛,找偏方求灵药的,村里人都知道。
现在正值初夏,算算日子,可不是腊月根上分娩嘛!
这回雷振宇不淡定了,这老骗子,呃,这老神仙不但给自己算出了孩子出生的日子,还直接给他婆娘肚子里的娃儿定了性。
他昼思夜想的,就想要个儿子,当下就不疑有他,惊为天人!
雷振宇从褂子兜儿里一顿掏,掏出了几枚铜板,硬往张大吹的手里塞。
谁知那张大吹仙风道骨,伸出满是黑泥的脏手,从雷振宇手中捏了一枚铜钱,傲然道:“只取一文!”
……
众人震惊不已之时,里正老头看到这边的众人扎堆,佝偻着背走了过来,呵斥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好好担水浇地,在这偷懒!”
众汉子见里正老头来了,七七八八的便站了起来,里正老头见大家神情古怪,旁边还站了一个要饭的,哦不,算命的,不禁生气道:“刘汉,你们欺负人家来着?”
刘汉真是躺着也中枪,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位老……老……老神仙给振宇算命来着。”
“哦?”里正老头狐疑的看着张大吹,怎么看也没感觉出来他是个老神仙。
就这副尊容,老骗子还差不多。
于是众小伙把刚才张大吹算准雷振宇年根上抱上大胖小子的事儿,七嘴八舌的学了一遍,里正老头寻思,其他小伙儿不着调也就算了,这刘汉可是素来稳重,断不能撒谎,于是便信了七八分。
对张大吹一揖,说:“老神仙辛苦。”
张大吹理也没理里正老头,拿起那幡子,继续拨拉着挡路的汉子:“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
里正老头一听,相面?风水?
南河寨现在就得看看风水,既然刘汉他们亲眼所见,这神棍算的准,不妨问问这老骗……这位先生,近期能不能下雨?沈非说的那个大石头能不能挖?会不会坏了村里的风水?
思及此,里正老头赶紧拉住了张大吹,急道:“大师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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