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揉了揉鼻尖,“手电筒先不要了,对了,给我拿两双鞋”
蓉姐嗑着瓜子,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同志,鞋让家里婆娘做就行,没必要浪费钱,”
“没婆娘,”
“啊,你买这么多东西,不是要结婚啊,”她眼底闪过八卦的光,盯着他上下打量,“是不是还没对象啊,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哪个村的?是知青?还是在这县里上班的,蓉姐给你介绍一个啊?我跟你说,我有个侄女,”
陈最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这儿只有你一个售货员?”
蓉姐笑着点点头,“就这么大点的地儿,用得着两个人吗,咱这县里还是太穷,市里的百货大楼,啧啧我去过一次,那才叫气派,两层楼呢,光售货员就有十个,哎呦我跟你说啊小伙子”
实在是太健谈了,陈最往后退了一步,“你赶紧的给我拿鞋还有布料”
“鞋让婆”
陈最直接打断她的话,“没婆娘,暂时没想找,快点开票,拿东西,要不然我不买了”
蓉姐嘿了一声,往他脚上扫了一眼,扭头去拿煤油灯和鞋,背后传来他的声音,“热水瓶先不拿了,”
她的手顿了顿,抱着东西放在柜台上开始开票。
“还有布料呢,”
蓉姐摆摆手,“没布咱这商店已经三个月没进布料了,”
进了也没人买,都遭老鼠了。
陈最本来想拿着鞋比一比,她笑着开口:“不用比,姐的眼睛就是尺,一点错不了”
“再拿几盒火柴,”
蓉姐拿出三盒火柴,挑眉看着陈最,“火柴两分钱一盒,烟需要不,”
“不用,”他背包的烟够抽几个月的。
看着他的背影,蓉姐吐出瓜子皮,“小同志,如果想找对象,就来找姐,姐给你介绍,”
“呵呵”陈最走的更快了。
从商店出来的他长长吁了口气,无语的朝后面看了一眼,“这看着也没多大年纪,怎么就这么热衷于说媒,”
这要是婶子大娘,他也理解。
可刚才那个明显只是少妇啊。
啧
看来还是闲的。
陈最把东西收进背包,推着自行车往县委走去。
这个县的几个村几乎都围着山,路不好走,耕地又少,确实很不发达。
若按照陈最的理解,就是后世改革开放之后,这个县,也是那种贫困县。
山都是石头山,不太好开发。
路都不好修。
所谓县委,也就是个砖瓦盖成的平房罢了。
一颗鲜红的五星挂在门头,大门被栅栏拦着,右侧有一个可供人走的小门开着,陈最走了进去,一直到他走到挂着秘书办公室牌子的房门口,也没见人来拦。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人回应才推门进入。
里面正在办公的人抬眼看来,“找谁”
“我找刘秘书”
那人回了他一句:“刘秘书在档案室,”又垂下头接着写字。
陈最把门带上走了出去,来到档案室门口,想了想,还是没往里进,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从房间走出来,他上前,“刘秘书”
刘建文扭头,看到他,微微蹙眉,像是记不起来是谁了。
“陈最”
他推了推眼镜,“哦,是你啊,找我有事?”
陈最轻笑:“县里分下来的工农兵大学名额,我觉得自己不太合适,推了,想着您对我的一番照顾,来给您说一声”
刘建文笑了笑,“你这小子”
“来,这边聊”
院子里随便找了个长凳坐下,把档案袋放在腿上,他推了一下眼镜看向陈最,“这事,我已经听王家村村长说过了,但还想再问问你,”
他的语气徒然严肃起来:“确定是你本人不想要,没有人胁迫,或者打压你吧,”
没办法,知青和地方的矛盾时有发生,如果这件事是因为村里给了知青压力,他们如果不查实,等后面再爆出来,那顶雷的就是他们了。
陈最轻笑点头,“刘哥,你真的言重了,”
“在咱们县,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呢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历练不够,想在王家村锻炼几年,这个名额,应该交给更需要它的人手中,”
刘建文也笑了起来,“好,不愧是高等教育的知青,觉悟就是高,那我明白了,”
“既然你不需要,那让王家村的王玉山去参加学习,也算是一件好事”
陈最跟着点头,“自然,王玉山同志是烈士之后,组织上也该多帮助,”
刘建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的对说的好啊,”
他站起身,“那就没什么事了,”
陈最微笑颔首:“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好,”
“他是谁?”
一道沉稳的声音在刘建文身后响起。
他回头,笑着跟来人打招呼,“书记,那是村里的知青,来说点事,”
书记挑眉:“我以为是那个部队的兵”
刘建文跟在他身后,“您为什么这么说,”
“背挺的很直,步伐沉稳,端的是意气风发”
听他这么说,刘建文也有点纳闷,“好像是,这小子跟之前见,变了不少”
书记笑了,“总不能是干农活还有锻炼气质的作用吧,”
“哈哈,您真爱说笑,”
身后关于他的讨论,陈最自然不知道,他此刻又来了黑市。
涂黑脸,微微弓着身子,买了一些布料。
还有一些旧布袋子,准备回去的时候装些粮食放在知青点。
悄悄地来,又悄悄的走,没有惊动黑子等人。
从黑市出来,他来了县医院,找医生看了看手腕。
陈最是锻炼过的,他知道如何表演手腕使不上力气,只要不拍片,保证医生看不出来。
看着他连握拳动作都难以完成右手,医生皱眉:“应该是断了,”
“医生,很疼”
医生咳嗽一声:“当然会疼,而且你很长时间都不能使劲,”
“那怎么办,我还得上工啊,”
“咳上工你就别想了,一点重物都不能提,我觉得你这就是累的”
看他一副成竹在胸,还颇觉自己厉害的点点头,陈最差点忍不住笑,“那医生,你能不能帮我开个条子,要不然村里不好请假,”
“可以,”
医生低头写着字,“我随便再给你开几幅膏药,回去贴贴,应该能减轻疼痛,那个可能有点贵”
“没事的,您开吧,只要能治病,贵点没事,我这就给家里拍电报要钱,”
“欸,好好我再给你开个条子,你去买点红糖,好好补补,”
陈最点头道谢。
看着单子上的红糖二字,他笑了,这个年代,红糖竟然成了一种补品。
不止妇人生产需要,感冒发烧,断胳膊断腿,竟然也要开这个。
把膏药和红糖拿到手里后,陈最骑着自行车往邮局赶去。
来到邮局,找工作人员买了不少的邮票,借了一张稿纸,趴在一边开始写信,这信虽然是写给陈父的,收件人地址写的却是钢铁厂生产二部办公室。
这个人可是陈父的竞争对手。
信中隐晦的提了一下他当初工作的问题,这点很容易查证,毕竟当初老师推荐的是陈最。
内容大概其就是围绕着以下几点意思:
1,陈最在上工时受了伤,无法赚取更多的工分,附上医生的诊断书。
2,前两年赚的钱,都被陈母借走了,一分没留,要不是陈母看不上村里分的茬子,这点粮食肯定也保不住。
3,借了其他知青同志的钱,他还不上,真的活不下去了,才写信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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