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阁壮大到如此地步,阁中弟子遍布南唐。
如果他选择逃避,与听雪一同隐姓埋名,或许能求来短暂的安宁,但朝廷势必不会放过对他们的追杀,阁中弟子也会沦陷地狱。
景文帝深知自己必须走完最后一步,坐稳这张冰冷的龙椅。
听雪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主动向朝廷低头服软,发誓往后阁中上下绝对不会与各国皇室有所往来,更不会插手朝廷之事,以保全听雪阁上下数千名弟子的性命。
对他们来说,一开始走上的就是条没有希望的路,但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一旦停下迎来的就是死亡,所以哪怕已经清楚结局亦是悲苦无望的,也还要咬着牙走下去。
至少这样还能在黑夜降临前,贪得一些夕阳的余温。
皇太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吧,方才在临死时依然用讥讽嘲笑的目光看他们。
南唐的局势就这样慢慢稳定了下来,在百姓眼里,是景文帝看在昔日的情分与功劳上,这才放了听雪阁一马。
景文帝并未革去听雪的爵位,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但曾经声名远扬的听雪阁终究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曾经那位意气风发的神秘阁主,如今却在不知名的僻静庭院中苟延残喘。
一面宫墙,隔绝了两道相思的目光。
景文帝登基的第一年,选秀纳妃二十余名大臣之女,朝中局势洗牌后迅速得到了稳定。
虽然后位空悬着,朝廷中的臣子们却不急,只静候哪一位后妃先诞下皇长子,殊不知景文帝已经不可能再孕育子嗣。
在宫中的时候,他一向只埋头政事,不问后宫,唯独会风雨无阻地前往那座隐秘的阁楼。
因为那里有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两个人都付出了生育的代价,孩子也不容乐观地遗传了母体的寒毒。
比起景文帝和听雪,孩子身上的毒性要小许多,但日夜啼哭的声音也令二人心中绞痛。
景文帝一面劳心费神地把持着朝堂的一切,一面为妻儿牵肠挂肚到半夜,华发一根接一根地生出。
饶是如此,竟也是种来之不易,被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珍惜的幸福。
庭院里的所有造景陈设,都是依照两人曾经的构想而建造的,每当踏足这里,景文帝都有种美梦成真的虚幻幸福。
万物萧条的苍茫间,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又是一年冬。
夕阳很美,落霞像海浪一样在天空中翻滚,飞鸟在似火的云层中游动。
二人依偎在一起,观赏着奇景看得痴了,景文帝心血来潮,絮絮地说起最初相逢的那个雪夜。
“阿雪你看,又下雪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便二十多年过去了。”
听雪握着他冰冷的手,想要给他温暖却做不到,“你的头发都湿了,快进屋擦擦吧。”
景文帝摇头,像孩子一样幼稚执着地道:“不,我喜欢这样。”
“今年怎么不怕冷了?”
“怕,但是我更想和你白头偕老。”
听雪愣了一下,握紧他的手,靠在他怀里露出一抹恬静的笑。
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
从丽太妃口中得知了这段辛密的南唐往事后,云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您的意思是,公子幽实际上是景文帝和听雪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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