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根本就不爱,至少是不够爱。

    “谢枕玉,我没有拿终身大事来撒气。”

    顾君霓忽然间淡去了与他交谈的欲望,只想尽快解释清楚,然后离开。

    “我很喜欢容湛,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自在过,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爱恋的滋味并不是苦涩的。”

    “我愿意嫁给他,想要嫁给他,无论如何都会嫁给他,如果在两难全的情况下必须做出抉择放弃一些东西,我会选择走小皇叔走过的路。”

    来见谢枕玉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些。

    他们之间完全没有纠缠谈判的必要,如果连皇兄都无法保证承诺许她婚嫁自由,那她宁可不要公主身份。

    这些天顾君霓想得很清楚,云苓姐姐说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认为婚姻与事业的矛盾不可调和的,她的经历和成就也证明了的确如此。

    她放弃北秦公主的身份,并不代表抛弃了家国。

    只要她像小皇叔一样,留在大周做该做的事情,就不会愧对皇兄的盼望。

    听到顾君霓如此认真平静地说出这番话,谢枕玉脸上的血色愈发消褪,心中涌上几分无法言说的恐慌。

    他面色苍白地摇头,难以接受地否认道:“不!兰陵,我不相信你变心了,你来大周不过短短几个月,我不信你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我们之间四年的感情!”

    顾君霓侧身不去看他,凝望着墙上的画卷,“放下过去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我曾经深爱过你两年,所以也用了两年时光来抹掉你在我心里的痕迹,当我决定来大周的那一刻,就证明我已经彻底放下你了。”

    自从为了顾长生吵架的那次后,她就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沉寂中,因为她已经失去了追逐的方向。

    人生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忘记的,接受现实很快,但适应起来没那么轻松。

    起初她对谢枕玉还有留恋,但这份留恋在日复一日的淡漠中逐渐消磨殆尽了。

    顾长生和留情离开北秦后,朝廷有很大一堆烂摊子要收拾,顾君霓静静看着他忙前忙后,为顾子瑜的任务奔波,为谢家奔波,为他的母亲奔波。

    谢枕玉可以为那些人和事付出所有精力,唯独吝啬多放一分心思在她的身上,如果他多留心一些,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变化?

    怎么会意识不到她并非变得更加乖巧了,而是对他失望了?

    大概是习惯了她的主动跟随,认为从不需要回头看看她吧。

    在谢枕玉的眼里,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北秦的骄女宠儿,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不会脆弱自卑。

    顾君霓转身看他,“而你呢,谢枕玉?”

    “你自始至终从未正面回应过我一句话,就连我决定要去大周的时候,你都没有做过任何挽留的举动。”

    所以顾君霓彻底认清了,过去那些年都是她在一厢情愿地追逐,根本不存在什么双向奔赴。

    她甚至都没必要和谢枕玉提分手,因为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过正经的恋情,这种多余的举动只会显得她可笑。

    “谢枕玉,我们之间怎么能算有感情呢?”

    “你现在回北秦随便找个人问一问,看看有谁不认为是我顾君霓不知廉耻,像个笑话一样厚着脸皮倒贴你?”

    “现在你说对我并非没有感情,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

    谢枕玉脸上血色尽褪,几乎没有勇气直视她平静的目光,痛苦与悔恨将他包裹,整颗心都被架在烈火上烧。

    他微张双唇,喉咙干涩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雅间里的空气凝固了,久久没有任何响动。

    隔壁房间里,容湛面无表情地放下已经空掉的茶杯,眼中的喜悦逐渐被妒火与怒意所取代。

    他不是生气顾君霓背着自己去见曾经的恋人。

    他只是嫉妒那个人,曾经得到过这个姑娘如此真挚热烈的爱,为她被随意对待的真心感到愤怒,更为她白白付出的年少青春而心痛惋惜。

    容湛无法想象,这样一个高傲自信的公主也会在别人面前表露如此卑微的一面。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顾君霓率先打破了凝结的空气。

    “就这样吧,谢枕玉,你没有资格以昔日恋人的身份来劝说阻止我回心转意。”

    “在本公主面前,你只是北秦首辅而已,如果谢大人执意要拿皇室颜面的理由来反对和亲,那本公主只好今晚就书信一封给皇兄,让他剥去我的公主之位。”

    “哪怕谢大人是堂堂首辅,也没道理插手一个北秦平民女子的婚事。等写好了信,今晚就让小蛮连夜送过去,谢大人可以准备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北秦,向皇兄和朝堂上的众臣邀功了。”

    自始至终,顾君霓都表现得冷漠而平静,没有一丝高高在上和冷嘲热讽。

    她不是在发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见顾君霓转身要走,谢枕玉心中涌上前所未有的恐惧,一如当年险些失去母亲时那般无助惶恐,终于无法克制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不是的,兰陵……”

    顾君霓有些惊诧于他的“冒犯”,拧眉严声道:“谢大人,松手!”

    谢枕玉却抓得更紧了,“兰陵,我是爱你的……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从前是我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再像从前那般伤害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谢枕玉,你疯了?”顾君霓皱紧眉头,这次换她严厉地斥责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呵……重新来过,说得轻巧,你能给我什么?八抬大轿娶我进门,还是入公主府给我做男侍?人会一时犯蠢,但不会犯蠢一辈子,若以为我还是从前的顾君霓就错了!”

    她冷笑着扔下这句话就要走,身后却传来谢枕玉无比嘶哑的声音。

    “如果我说都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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