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一个人的突然快速成长,往往都是伴随着磨难与伤痛的。
而她要走的路,注定无法像别的女子一般,琴棋书画,饮茶赏花
江晚棠在神情认真的在分析着此番下毒一事。
谢之宴深深的凝视着她,看着她眼底的一片乌青之色,想来是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了。
他的心里满是心疼和自责,却不敢表露出半分。
在她停下来的时候,谢之宴开口,温声问道:“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
“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就行。”
江晚棠摇头,抬眸看着他,态度很坚决:“必须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中毒的百姓也都在等着救治。”
“况且,你身上的毒还未解,你不比我更需要休息?”
谢之宴无奈笑笑,小狐狸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这时几位大夫拿着那瓶解药走了进来,面色几分复杂。
江晚棠好奇道:“怎么了,诸位?”
为首的大夫上前,脸色颇为几分为难道:“回贵人,这拿回来的解药成分里面,掺了一味剧毒的草药,此草药名为‘乌头花’,其毒性猛烈,稍有不慎,便会致人于死地”
“这这我等也不敢轻易尝试啊。”
说罢,另外几位大夫也随着附和:“是啊,是啊”
“我来吧。”谢之宴说的很平淡,仿佛只是一件平常之事。
几位大夫连忙惊声道:“使不得啊,贵人!”
谢之宴却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在众人惶恐的目光中,直接拿过大夫手中的瓷瓶,倒出了一粒褐色药丸。
在他要服下那药丸之时,一旁的江晚棠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眼神里几分踌躇。
谢之宴弯唇笑笑,眼尾勾勒出淡淡的弧度,他缓缓道:“‘乌头花’只生长在南境之地的边陲地带,这说明你的一切判断都是正确的。”
“至于这是解药还是毒药,那便是我谢之宴的命了。”
“赌上一次又何妨?”
说罢,他将药丸直接服了下去。
江晚棠目光怔怔的看着他,一颗心不由的跟着提了起来。
而后没多久,谢之宴便陷入了沉睡。
这与当时黑衣人的反应完全不同,江晚棠不禁担忧起来。
大夫们说,许是谢之宴一直不断试药的缘故。
营帐内,谢之宴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那双幽深睿智的眼眸此刻紧紧闭阖着,清冷雅致的面容是病态的苍白,一张薄唇更是毫无血色。
若不是脉搏和呼吸还在,江晚棠都要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大夫们也都守在床榻旁,时刻关注着谢之宴的变化。
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空气中都多了一分紧张和压抑的气氛。
江晚棠看了一会,便走了出去。
她不喜欢这种只能看着等待命运,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于是她去了给中毒百姓们安排的休息地,照顾他们,尽一点绵薄之力。
巧的是,江晚棠在百姓堆里又见到了那位求她帮忙找孙女的老妇人,她的脚虽然好了,但是却又中了毒。
江晚棠走到她身边,她也一眼认出了江晚棠。
她蹲在了老婆婆的面前,眼神中有悲悯,她说:“婆婆,抱歉,我还没有为你找到孙女,但我一定会继续找下去的。”
老妇人只是虚弱的笑着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反过来劝慰道:“好孩子,别找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待着。”
“这里都是染了瘟疫的人,你快走吧。”
“不论如何,先保重自己的命要紧。”
说着,她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断地推着江晚棠离开。
一双手粗糙蜡黄的手,骨瘦如柴,虚软无力
江晚棠看得出来,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有杂役将一个哭闹不止的小姑娘,抱到了江晚棠身前,无奈道:“大人,这小姑娘一直哭闹着要找谢大人,小的们实在没办法了。”
江晚棠看着眼前瘦弱的小姑娘,只见她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头发有些凌乱,这狼狈,可怜模样像极了当年年幼的自己。
小姑娘一张小脸因为哭泣而变得通红,眼睛里满是泪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江晚棠的心不禁微微一软,她轻轻伸出手,为小姑娘擦拭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小丫头,别哭了,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找谢大人呀?
小姑娘抽抽搭搭地看着江晚棠,哽咽着说:“大哥哥 我 我听说他生病了,我担心他”
“这里每天都有好多生病的人走了就再没回来”
“呜呜呜大哥哥”
江晚棠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小小的一个五六岁孩童竟心思这么敏感,懂得这么多。
她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安慰道:“大哥哥没事的,你放心,大哥哥只是累了在休息,晚会儿他就会来看你了,你先乖乖的,不要哭了,好吗?”
小姑娘半信半疑的止住哭泣,目光直直的盯着江晚棠。
江晚棠被她逗笑了,小丫头小小年纪,防备心还挺重。
入夜时分,江晚棠回到营帐的时候,谢之宴还是没有醒过来。
大夫们说,若是今夜他还未醒过来,情况就不太妙了。
等待和期盼,对江晚棠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尤其是未知的等待。
因为她曾经所等待和期盼的,到最后都没有等到
江晚棠坐在榻旁,垂眸看着木榻上静静躺着的谢之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轻声道:“谢之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而后江晚棠便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同他说起了话。
她说:“谢之宴,我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男子,白瞎了一张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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