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魁还是有些不相信,也不死心。
他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到走廊那头去给洪伟斌打电话。
洪伟斌的声音有些发焉:
“钟市长,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三家钉子户的房子,昨天晚上不知被谁用挖机推倒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倒先打过来了。”
钟大魁没好气道:
“你们吃的什么干饭?啊?这点信息都搞不准,弄得我好难堪,都下不来台了。”
走回办公室,钟大魁重新坐下,打起精神道:
“郝市长,你能按时完成任务,说明你是有能力的,也是说话算话的。这一点,我们表示佩服。”
他毕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资格市长,有随机应变的本领。
现在,他既要在成思清面前挽回面子,体面下台,又要跟郝枫进行较量:
“但是我问你,你召开现场协调会,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郝枫挺直胸膛,理直气壮道:
“我是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开一个拆迁工地的现场协调会,还要请示汇报吗?”
钟大魁被噎了一下,但马上厉声反击:
“但你推翻我们以前的拆迁政策,下令停止办理一切手续,这块土地要挂牌拍卖,重新招商引资。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一个人就决定了?”
“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你的眼里还有我和成书记吗?”
郝枫不慌不忙地看着成书记,还是那样心平气和道:
“成书记,本来,我想过两天来向你汇报的。现在正好,你们一二把手都在,我就作个简短的汇报。”
“好,你说吧。”
成书记坐正身子,两眼亮亮地看着他。
郝枫喝了一口茶,声音平稳地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他强调道:
“钉子户事件有几个关键:一是这块土地原来定的售价太低,二是拆迁户的补贴标准不合理,三是中间有泄密行为发生。这几点说明,这块地的背后很可能存在权钱交易和腐败问题。”
“所以我建议,对这块地进行公开挂牌拍卖,重新招商引资。这样,既可以增加我们政府的财政收入,又能帮助拆迁户从开发商那里夺回一些利益。”
听着听着,成书记开始暗暗点头。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搞清楚钉子户事件的症结所在,感觉这件事的背后很有可能存在腐败问题。
心虚的钟大魁更加慌张,欲盖弥彰道:
“你这样建议是对的,但你没有跟我们商量,擅作主张是不对的。”
郝枫的眼睛还是看着成书记,向他求助和请示:
“这些决定,还没有正式实施。你们现在定调子,还来得及。”
成书记咳了一声,眼睛不看钟大魁,只看郝枫,他以一个一把手应有的强势口气说道:
“我现在终于搞明白,拆迁户变成钉子户的原因了。我觉得,郝市长做得是对的。土地本来就是要公开拍卖的,这是国家的规定,谁也不能违反的,也不能走形式。”
“这种有利于政府,有利于老百姓的事,我们为什么不做?不做,就说明有问题!”
尽管钟大魁极力逼自己不要惊慌,但脸色还是禁不住变了,变得像死人一样灰黑。
可他还要进行挣扎,他也咳了一声,装腔作势道:
“郝市长这样敢作敢为是对的,但也要注意工作方法。有事要多跟我们商量,形成集体决议以后再行动,就能减少一些失误,对吧?”
“另外,作为一个市领导,也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个人成了英雄,我们集体是什么?”
郝枫想反驳,成书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激动。
郝枫想想也对,现在还没有到公开跟他作对的时候,就沉默。
成书记总结道:
“郝市长年轻有为,工作雷厉风行,敢作敢当,我看不错。我们有些干部,沾着茅坑不拉屎,握着权力不作为,有的为了个人私利,还乱作为。我看我们都要向郝市长学习。”
然后把脸转向神色紧张的钟大魁:
“钟市长,旧厂路这块地,我看就按照郝市长说的去做。以后有事,你们要多商量,多沟通,多配合,好不好?”
钟大魁脸如土色,只点头,不说话。
郝枫回到办公室,高兴得击掌相庆:
“成书记支持我,我就有希望了!”
张隆兴再也坐不住了。
三家钉子户的房子被推倒了,可没有人来跟他们公司商量这块地的事情。
这就说明,一切工作都在按照郝枫的决定进行。
郝枫说的话是算数的,他是有权的。
那么,钟大魁在骗我?张隆兴不无紧张地想,难道他没权了?
他是市长,怎么会没权呢?
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本来这块地,他是志在必得的。不,是已在他囊中了。他已经付了六千多万的定金,花了四千多万的费用,只待拆迁完成,做个挂牌拍卖形式就行了。
这块地地段好,价格便宜,房产升值潜力大,开发出来,至少能赚四五个亿。
张隆兴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何况,他已经付掉了这么多钱,光把钱退给他怎么行?有投入,是要有产出和回报的。
这块地开发不成,我怎么对老爸交代?
老爸还会给我钱?还会支持我开发房产吗?
想来想去,张隆兴坐卧不安,气得真想骂娘。
但没有办法,他只能跟钟大魁交涉:
“钟市长,我要跟你见个面。这件事到底怎么办?我们要商量一下。”
钟大魁口气轻松道:
“行啊,你到我办公室里来吧。”
张隆兴马上开车赶到他办公室,气呼呼地走进去,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来来,张总,这边坐。”
钟大魁特别客气,又是给他泡茶,又是拿水果。
这时,施晓晔脸色红喷喷地坐在他办公室里。
张隆兴见有人在,乌着脸不说话。
钟大魁对施晓晔说道:
“施秘书,你出去一下,我跟张总谈点事。”
施晓晔一走,张隆兴有些生气地大声道:
“钟市长,我们的事,你到底考虑怎么安排的?”
钟大魁的脸尴尬地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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