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陆循当即环顾四周,“哪里来的鼓声?”

    方圆数里之内,并没有人打鼓,但鼓声却从沈难身后的虚无中响起,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就是肖老师说的,【傩】?”苏知微回想起之前肖春萍的描述,喃喃自语。

    沈难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的,拥有通天伟力的【傩】,他的成功无法复制,也几乎没可能传承……就像是一朵生长于时代洪流中的昙花,短暂绽放,又注定凋零。

    隐隐雷鸣于云间传来。

    那张狰狞傩面缓缓转头,看了眼陈伶,下一刻便挥动黑旗,身形御风而起!

    陈伶知道这是沈难在让自己跟上,立刻脚踏云步,跟着那黑影向云层扶摇直上……与此同时,陈伶已经发动【秘瞳】,紧紧注视着沈难的一举一动。

    之前被749局追杀的时候,陈伶根本无暇关注沈难的动作,但此刻看来,沈难的身形确实在以一种诡异莫测的姿态起舞,时而踮脚蹦跳,时而双手连翻,时而俯身旋转……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的卡上虚空中的沉闷鼓声,像是在来自虚无的伴奏声中,完成一场神秘而莫名的舞蹈。

    陈伶在戏道古藏,便学过“唱”“念”“做”“打”,对于肢体动作有着相当强的记忆与模仿能力,沈难的舞步对别人而言或许看了就忘,复杂无比,但对陈伶而言却并非什么难事。

    就在陈伶脚踏云步,专心致志学沈难的舞蹈之时,后者突然挥动旗帜,向着下方缓缓落去。

    下方,是陈伶来时路过的小镇。

    这座小镇规模不大,一共也就只有寥寥几条街道,道路两侧混杂着小商铺与民房,也没有车道,只有一条还算宽敞的马路,能够容纳两辆汽车并排通过。

    而此时的马路边缘,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拖拽着一只铁皮板车,一点点往前挪动。

    在铁皮板车之上,蜷缩着一个浑身包裹在脏兮兮被褥间的身影,那是个骨瘦如柴的孩子,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打量外面,面目丑陋而畸形,令人看一眼便头皮发麻,根本不敢靠近。

    女人身前挂着一面“献出爱心,救救孩子”的显眼海报,正挨家挨户的上门乞讨,可随着她的靠近,沿路无论是商铺还是民房,都立刻关上大门。

    “您行行好,救救孩子吧……”

    “去去去,到别处去,我们没钱给你。”

    “您行行好……  ”

    “这种都是骗子,说不定孩子就是拐来的,给我离远点,真晦气!”

    “……”

    一扇扇大门在女人面前关闭,淅淅沥沥的雨滴从云层落下,浸湿脚下的大地。

    女人对此似乎已经麻木了,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麻袋,盖在孩子的被褥之上,然后自己淋着雨,继续缓缓向前挪动。

    就在这时,一阵鼓声从远处传来。

    “哪里来的声音?是谁家要结婚吗?”

    “不是吧,这鼓声也不像是结婚的鼓……感觉像是有人游街唱戏?”

    “这时候,哪来的人唱戏?”

    “你看那,那不就是吗?”

    “……”

    蒙蒙雨水从灰暗天空划落,一个似癫似疯的身影,一手抗旗,一手握着铃铛,从雨中起舞而来。

    雨水划过狰狞恐怖的傩面,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心神一震,它的脸太吓人了,在雷光映照下简直像是恶魔。原本还打算在街边看戏的民众,纷纷被这人吓到,惊疑不定的回到各自屋里。

    眨眼间,街道便横扫一空……

    唯有女人拖着板车,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看着狰狞傩面向这里蹦跳而来,却未挪动分毫。

    她呆呆看着那张吓人的面孔,朦胧水汽在眼眸间升起,她扑通一声当场跪倒在水洼中,对着沈难磕头跪拜。

    沈难的面具吓走了所有心有畏惧之人,却吓不走一个虔诚祈祷的母亲;

    清空所有街道后,唯一剩下的,便是走投无路的信徒。

    “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

    女人不断给沈难磕头,她或许不知道什么是傩,但她这一路走来,逢庙便拜,逢观便磕头,她钻过关公的大刀,求过乡野间的土神,无论眼前的是何方神鬼,只要能救她的孩子,她都愿意跪。

    叮当——叮当——

    黑红的戏袍在雨中起舞,垫着脚尖蹦跳到女人的面前,他蛇般弯下腰,脖子扭动,狰狞面具在女人身前诡异的摇摆,伴随着阵阵铃声,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再然后,他一步跨过跪拜的女人身躯,挥舞手中旗帜,朝着板车上的蜷缩孩子靠近。

    挥舞的旗帜像是刀,斩断了这对母子周围所有的不幸,在孩子那惊恐的目光中,狰狞面具抬起手,向着他的头顶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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