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山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对方有没有可能骗自己,江游不清楚。

    只是按照对方所说,似乎还算合理。

    真正令江游难以接受的,是许山口中“支付家长们能够接受的报酬,借走孩子几年……”

    当价格足够高时,会有多少人不同意?

    正如许山说的,“不同意,那就换一家呗。”

    金钱你不接受,力量接受不接受?

    你母亲重病在床,我们能救,仅仅是借走你孩子几年,并承诺到时候会还,愿不愿意接受?

    家里孩子多,穷的揭不开锅,换一个出去,承诺给他好的教育,并且给你钱,愿不愿意接受?

    你家世代是普通百姓,孩子将来大概也无法成为超凡者,我们火种能够给他个机会,将来助他成为超凡,你愿不愿意接受?

    江游完全记得,在场的,不是一两个娃子,而是十几名!

    也代表着背后有十几个家庭!

    诚然,许山说的不一定是真的,火种手段或许根本没有这么光彩。

    仅凭三言两语,不足以简述这其中发生的一切。

    但江游依旧有种呼吸凝滞的感觉。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邓科的小区附近。

    “妈妈,爸爸呢?”

    “禾禾乖,爸爸出去工作了,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房间内,邓科妻子双目红肿,看得出刚哭过,轻声道。

    “噢。”禾禾乖巧点着头,小口小口吃着面包。

    昨日不断被巡夜司审问,她难掩疲态。

    “妈妈去睡觉吧,禾禾会守在家里的。”小女孩坚毅道。

    “好好。”邓科妻子揉着她的脑袋,抿着嘴角,敛起眼中泪水。

    她起身向房间中走去,脚步微顿,疑惑地看向窗外却只看到一片风景。

    她摇摇头,回到屋中。

    江游收回目光,爬至高楼顶层。

    坐在天台边缘,双脚垂下。

    高处的风,带着凉意拍打在身上,吹动着少年茫然的思绪。

    邓科,本只是个普通拾荒人。

    获得力量后,一切变得不同。从小错,到大错,再到不可挽回,一步步落到今天结局。

    他污染了许多人,也救了不少被牵扯进来的人。自以为是布局者,结果自身才是那枚最大的棋子。

    赵启,特训营老师。

    接受过最为正统的超凡知识教育。在血种的诱惑面前,他的选择看似多样,实则早已注定。

    而他就好像一个看客,自始至终知道结局,静静的看着。

    他是幕后元凶,却也发明出沸血药剂、强体药剂,并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学生。

    即便吸收了血纹种,江游仍然无法完全揣测出他的真实想法。

    王友顺,店铺老板。难得的平凡者,又坚守住底线。

    混混刘肖,不用说,典型的一朝得势,横行无忌。

    至于火种,以及那群“同意火种做法”的家长。

    江游难以去评价。

    善与恶的界限,谁又能完全说的清晰。

    倘若陆遥遥,李叔遭遇了血系污染,而江游又处于类似邓科的境地。

    他亦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会走上一条相似的道路。

    为了亲人、为了实力、为了权利。

    存活于世,谁又能孑然一身,无欲无求?

    “污染缠身,躯体非人;井坠沟壑,百丈高崖;悬壁廊桥,如履薄冰。”

    “唯有抗过异化,于深井中爬出,穿过耸立廊桥,才是超凡。”

    井不见其深,恶念起便难止;

    桥不见尽头,摇摇欲坠唯有前行。

    是任由自身坠入井底,还是上爬,爬出井口。

    是左右摇摆后,于悬桥坠崖,还是毅然潜行抵达彼方。

    对于内心的考量,怎会局限于超凡者。

    这场关于雪中的灾变,亦能看到千人千面。

    坐在天台边缘,午时的烈阳照在身上,却没让人感受到多么温暖。

    往日的对话在眼前浮现过。

    只让人觉得对比强烈。

    “恶念如井坠,贪欲似悬桥。”

    “或许,人心才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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