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地下世界本来有三爷一王,四位头面大哥,都是手眼通天,兄弟众多,脚踏黑白两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wannengwu
这其中,马侯田三位,坐地老爷,掌着金城盘阴货的大盘子。
本来眼瞅着就要多一位姚老爷,可惜他没那个命,在夜总会谈判的时候,被自家亲信手下给一刀插死了,连带着害得马侯田三位风光无限的坐地老爷也跟着一起归了西。
四位头面大哥,如今只剩下独苗一只,就是我眼前这位了。
这位苗正发,道上兄弟敬一声水龙王,名下正发公司大小船只上百,日日在这江上往复穿梭,所有南来的水货都必须走他这水道才能安稳运到金城,再从金城转运东北西三个方向,由此铺遍全国。
三位坐地老爷一死,水龙王一枝独秀。
有传闻,他打算借机洗脚上岸,吃下阴货盘子。
但这也只是江湖传闻罢了。
能把水面生意做到这么大,甚至独霸了南来水货,这位水龙王的水耗子出身可不够看,背后必定是有大贵人做靠山。
真想洗脚上岸,怕是一只脚刚迈上去,另一只脚还来不及出水,就得不明不白的死个透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于苗龙王这样的人来说,不是一句话,而是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但只要他不是真想洗脚上岸,就依旧还是那个手下兄弟过千的头面大哥,跺一跺脚,金城水道都要颤上三颤。
可这位头面大哥现如今却一个手下都没带,放着徐龙韦魏葛五位老仙爷不找,孤身一人拉着个女人跑到我这刚刚才小有名气的先生这里来看外路病。
听我这么说,苗正平板着脸回我,“周先生,她跟我什么关系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把人治好就行,多余的话不要问不要说。能治好,我苗正平承你这个天大的人情,一年之内,无论有什么难办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办妥。治不好,收拾摊子走人,金城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我呵地一笑,也不跟他多说,开门让他把车子开进院里。
苗正平很细心地把车横停在房前,后车门正对诊室门,里面的女人只要下车就能直接进屋。
车刚停稳,苗正平就立刻下车,小跑着来到后车门旁,贴心地拉开车门,护着女人下车进屋。
这女人个头高挑,裹着件华贵的白貂大衣,头上围着格子围巾,眼睛上架着副墨镜,把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我打量了她几眼,笑道:“穿上衣服倒是没有光着的时候好认。”
苗正平大怒,双拳捏得咔咔作响,猛得上前一步,道:“姓周的,你放什么狗屁,找死是不是!”
“老苗!”女人突然出声,语气严厉,“向周先生道歉!”
苗正平一怔,不敢相信地道:“他对你说这种话,你让我向他道歉?”
“道歉!”女人的语气越发严厉。
苗正平紧握双拳,脸孔涨得通红,但最终还是低头道:“对不起,周先生,是我失礼了。”
我没看苗正平,只看着那女人,有些好奇,“你跟我亮底拿大腥,还敢再来我这露面,是觉得我这人没脾气吗?”
“小妹不敢欺瞒老神仙,所说句句真,但凡一字假,愿遭天打五雷轰。”
女人说着摘下墨镜,解开围巾,露出脸面。
正是文小慧。
才两天不见,她整个人都变得形容枯槁,脸色青白,双眼深陷,比在地下室被吊着的时候还要糟糕得多。
我问:“你合眼了?”
文小慧道:“悔不听老神仙的真言,前天晚上合了一次眼,就被缠住了,现在一刻也不敢闭眼。”
她说着,敞开裹在身上的貂皮大衣。
大冷的天,里面居然什么都没穿,就那么赤条条无遮无掩。
白嫩的身体表面布满了青紫色的瘀痕。
看起来倒像是被人从脖子到脚脖逐寸狠掐了一遍。
“求老神仙再救我一次。”
我心中却毫无波动,“海底都没交清楚,还想让我救你?回吧,金城这么大,你肯定能找到比我有本事,没必要上赶着求我。”
“不敢瞒老神仙,小妹所交海底如假包换,苗老板只是师辈的一点小关系,我到金城后,就一直在他这里落脚。”
“走吧!”
“求老神仙再救我一次。”
文小慧重新裹上大衣,干脆利索地跪到我面前。
这女人还真是能屈能伸。
呵斥苗正平这种水道大枭如同仆役,却二话不说就能下跪求救命。
站在后面的苗正平拳头捏得越发紧,满脸都是无法忍受的屈辱,“大姑,我们走吧,他不给治,金城有得是人能治,徐龙韦魏葛五位老仙爷,哪个都是有真本事,肯定比他强。”
文小慧头也不回地道:“老苗,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大姑,我……”
“走吧,这么点小事还得老班主说你才肯听吗?我的话就那么不好使?”
苗正平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脚,猛得转身出门。
水泥地面,印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可真是好功夫。
“他喜欢你?”
“我知道,但不可能,他只是痴心妄想。”
“可也是,再怎么风光,他也只是个普通教众,怎么可能娶得着你这个圣女?”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地看着文小慧。
大姑就是仙姑。
只有那些民间教派圣女才有资格被这么称呼。
四九年之后,这些教派在严厉打击之下,全都消声灭迹。
可管控一放松,就又从各个犄角旮旯钻出来,披了层新皮,继续用他们的老一套,愚弄人心,招摇撞骗,聚财害人。
其实如今闹得正欢,甚至连大报电台都上了的神仙,用的也不过是他们这些教派的一些皮毛手段罢了。
如果说外道术是食人血肉的话,这些稀奇古怪的邪门教派不仅吃人不吐骨头,甚至连魂魄精神都不放过。
真要比较起来,他们不见得比葛昆生这种杀人祭鬼的外道术士好到哪里去,真论凶险残暴甚至尤有过之。
早知道这女人有这种身份,倒不如由着葛昆生把她剖了祭鬼,反正也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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