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下来,注视着道正的这个相好。
她身子微微发抖,脸色也紧张惶恐,竭力表现出畏惧。
可是她的眼底却是木然死沉,没有任何波动。
神情举止可以骗人,可眼睛却骗不了人。
她不是不害怕,而是不知道害怕。
一个被控制的傀儡。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次问:“道正呢?”
女人神情变得麻木,声音也机械起来,“在山下医院。”
“他为什么要去医院?”
“何强兵病了,他不放心,跟着去看一看。”
“一个带发修行的,连弟子都不是,他怎么会那么关心?”
“那是一位老神仙放在道正身边的,出了事道正担待不起。”
“什么老神仙?”
“道正拜了位老神仙,受他指点,想要竞争木磨山宗教场所承包经营权。”
“这老神仙什么来头?”
“他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女人脸上现出真正的惊恐,抱着脑袋连声尖叫。
这是我之前施术的效果。
一旦受到外术控制,她就不能说出关于我的任何事。
道正也不能。
对方或许可以通过何强兵的来路查到我身上。
可是没有办法证实我跟何强兵的关系,就不能确定我就是道正新拜的那位老神仙。
不能确定,就不敢直接得罪。
江湖上没人敢平白开罪一个身怀真术,已经展现过自己能力的术士。
所以他们只能想办法通过何强兵来引出或者确定这位老神仙。
可是他们没有料到,我会选择通过何强兵隔空斗法。
斗法失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对何强兵痛下杀手,就算不能把背后那位老神仙引出来,也可以斩断与何强兵的联系,解除通过何强兵这个桥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术。
他们肯定在医院设了埋伏。
而道正相好这里,是预先设下的迷雾,企图通过她来误导我,再配合道正刚刚的那通电话,最终把我引到医院去。
背后的布局者不仅身怀真术,而且对术士的行事习惯了如指掌。
猜到我会施术先找到道正的相好,从侧面了解道正的情况。
那么道正现在一定就在医院,只有这样才不用担心施术追索位置。
只要我去了医院,能不能伏击成功我别说,但医院的何强兵、道正和这边的道正相好一定都会死!
赢则大获全胜,除掉我这个老神仙。
输也不要紧,斩断所有联系,不用担心我顺藤摸瓜。
从这个布局心态来推断,背后的布局者一定不会在医院。
要么远离法林寺这一切,要么就在这里!
“很好。”我又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她的惊恐消失,重新变得木讷。
一只指头大小的蜈蚣顺着袖口滑落,钻进女人的衣领。
这是上次击杀降头师时留下的虫降种子。
只要以适当的方法喂养,就可以重新长成新的灵虫降。
不过降头的喂养方法残酷邪异,而且对饲主影响巨大。
我不打算做降头师,也就没有喂养这玩意。
这么多天下来,只剩下一口气,眼看就要饿死了。
但再怎么说它依旧是种子,只要不死,就可以养出虫降。
蜈蚣很快就从女人的裤脚溜出来,爬向那些昏倒在地上的道正兄弟伙。
“你不会记得我来的事情,他们醒过来之后,都不会记得。你们就一直呆在这里,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盯着女人的眼睛,慢慢说着。
女人喃喃把我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重新重复了一遍。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顺着窗户翻出去,钻进树林,借着林木掩护在树林里往复快速移动片刻后,从树林另一侧钻出去,快速向前。
没多大会儿工夫,就看到两个和尚沿路走过来。
我缩进黑暗中藏好,待两个和尚走过去,便跳出来跟在后面,对两人的后脑勺各拍了一巴掌,然后转身就走。
两个和尚乖乖在后面跟着我进到黑暗中。
我把外衣脱下来,给其中一个跟我身材差不多的和尚换上,把何强兵的桐人塞到手里,然后指使这和尚立刻出寺前往山下医院。
至于另一个和尚就远远扔在黑暗草丛里,等到天亮自然会有人发现他。
我则转头回到僧舍,借着黑夜掩护,趴到房顶上藏身。
屋里,昏倒的那些假和尚已经起来,正没事人一样继续守着道正相好。
我安静地耐心等待,一动也不动。
过了约莫五十分钟,房间里突然有了动静。
有人得意大笑。
跟着就是乱七八糟的说话声。
“抓到了!原来是寺里的延正,怪不得能找上仇老大,原来这内鬼就出在寺里。”
“延正不是出家很多年了吗?”
“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放心,错不了。他身上带着何强兵的桐人,动手的时候,还想掏出来施术,被瞎子一砖头打掉了。他估计也就是个手下,真正的术士哪会这么容易就露脸。不过不要紧,他们已经押着仇老大和延正回来了,我们也不要审,一会儿就送给老神仙。在老神仙那里,就没有问不出来的话!”
“只把延正送去得了,大家这么多年兄弟,别送仇老大了。”
“兄弟?我们把他当兄弟,他把我们当兄弟吗?暗地里攀了高枝藏着掖着,有好处只想着自家相好,要不是老神仙看出他有问题,我们先下手为强,你以为他回头会顾着跟我们是兄弟?他第一个就会坑死我们!我们不死,他就算拿下这富贵,也一天别想睡安稳!呸,明明是家雀子,还想学鲤鱼跳龙门,硬要当凤凰,美得他啊!”
“就是,他自己把女人藏山下享受,却让我们天天在山上当和尚给他赚钱,还想让我们当一辈子和尚,说什么给我们洗白的机会,我呸,老子原来天天想吃吃想喝喝,想玩女人玩女人,逍遥自在,洗个屁白!”
“算了,大家兄弟一场,要我说,回来之后,三刀六洞,给他个痛快,也算全了兄弟情义。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对,送他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下去,我们这些兄弟也算对得起他了。”
我顺着房檐慢慢探下头,向房内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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