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问题是,大阵再强,也需要相匹配的能源才能支撑,在半步域神片刻不停的攻击下,用以维系阵法的晶石储备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而黑纳斯族先知留给她的遗产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智慧,譬如那座足以够上神品的残缺护族大阵。

    偏偏没有能源毕竟早在黑纳斯族被万族攻破血洗之时,他们储存的能源就已经全部用尽,又怎么可能留给缪萝这位不知道隔了多少时空的继承者呢?

    而在这种孤立无援,只能等死的情况下,所有的智慧生灵都与人族无异,他们内心的恶念,卑劣的人性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变成发狂野兽。

    缪萝抿着嘴,望着不断波动的大阵一脸茫然。

    这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她从小待在卢卡斯身边,所见过的所有的恶都来源于那位不择手段的兄长,他会血洗所有反抗过他的城池,用无辜者的头颅垒成可怖的高塔,向全世界彰显自己的残暴。

    他会将每一个不愿跪地俯首的种族屠戮殆尽,连牙牙学语的稚童都不放过,甚至将无数反抗他暴行的敌人全都制成风铃,挂在粟米平原以南的那株巨大血色枫树上他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所以缪萝无法接受这一切,她悄悄聚拢从黑渊屠刀下救下的流民,占着哥哥的宠爱占领了并不怎么繁华的粟米平原,还组建了正义与光明的圣堂。

    缪萝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受害者。

    外来者的屠刀挥下之时,她才从自欺欺人的美梦中惊醒。

    她所坚持的正义,不过是一直蜷缩在黑暗中的谎言。

    就像是被世人所赞颂的莲花,明明靠着淤泥的养分与保护成长,却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象征,多可笑啊如果没了足以吞噬亵渎者的淤泥,再纯洁的花儿也逃不过被人折断的命运。

    更可笑的是,阵法未破,阵法里却爆发了新的危机。

    一位圣堂的高层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抓住缪萝“黑渊长公主”的身份,向她发难了。

    她的收留成为了虚伪,假仁假义,成为了长公主妄图洗白黑渊所作所为的阴谋。

    建立沟通,开垦荒地,构筑和谐净土,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为了她本就应当背负的责任,就算她为了大家去死,也是应该的,因为她本就欠他们的。

    发难者的言语犹如一柄利剑,划破虚假的外衣,将圣堂刺地鲜血淋漓。

    越来越多怨气像是一根火柴,点燃了整个广场。

    往日的和蔼与感激在一瞬间变成了无止境的谩骂。

    他们痛恨缪萝身上流淌着的血液。

    将这场灾难归结于她的错误,说她连累了整个圣堂。

    还有曾经被她从黑渊屠刀下救出的小城公主,蹲在众人之中哭诉自从自己来了粟米平原就再没吃过一顿好饭,每天还要强撑着身体去开垦荒土,种植灵株,从云端的宠儿变成了凡俗的农妇。

    所有人都在诅咒她,让她去死。

    缪萝紧紧咬着下唇,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没事的,没事的

    她创建圣堂本就是为了给哥哥赎罪,是哥哥毁了他们的家园,所以自己这个妹妹被讨厌,被谩骂也是正常的。

    反正被骂几句又不会死。

    可是

    可是她心里还是很难过很难过。

    明明自己从没伤害过任何人,明明自己从懂事起就在劝说哥哥向善,明明自己已经为了这些人,跟哥哥吵了很多很多次架。

    可这些人不敢反抗哥哥,只敢在这种时候向她发泄。

    可是我能做什么

    我已经为了你们,疏远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上一次见到哥哥是在什么时候?

    我有多久没有窝在哥哥怀里撒娇了呢?

    我真的好累啊。

    不然,就这样结束吧,只希望下辈子能和哥哥成为凡俗的生灵,在短短数十年间结束短暂而幸福的一生就好。

    可是哥哥做了这么多坏事,还能有下辈子么。

    他会下地狱的吧?

    缪萝缓缓蹲下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失去了能量的供给,大阵在瞬间破碎,消融。

    甲象的重踏声重新响彻在耳畔,嘶吼与谩骂变成了惊慌的哭嚎。

    与此同时。

    “差不多了,动手吧。”

    高塔上冷漠的旁观者终于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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