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落下许久,简渝即便再沉迷棋局,依旧没见对面落子,此刻也回过神,他抬起头,对面塌上的简源举起黑棋正在发呆。
“哥哥,该你下了。”他伸出手在简源眼前晃了晃,提醒简源下棋。
“嗯,好……”
简源抿着唇,眼神有些放空,他总觉得今天有些心绪不宁,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听到简渝的话,手上棋子随意落在棋盘上的某个位置。
简渝随着黑子落下,瞪大了眼睛,又将棋局看一遍,脸上不免露出难过的表情。
“哥哥,你为什么要下在这里,吾的后路都被你堵死了,吾又输了,吾不服!”
没错,简源随便下了个地方,就把简渝后路堵死了,他输了。
“行了,别吵,吾认输。”
简源还在想事情,见他心情崩溃,连忙捡回那颗黑棋,举起手认输,他就不该与简渝下棋,简渝就是个臭棋篓子,下的臭,且不服输。
“不行,子渝胜之不武!”
看吧,让他赢,也不行。
“那你自己下吧,吾不和你下。”
他不想和简渝再来一盘,本来他就在想事情,原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情,怎么都平缓不下来,索性干脆不再理会简渝。
“哥哥,你为什么不与吾下,吾不恼了,你别不和吾下。”
“这是怎么了?”
简渝的吵闹声引来了简夫人,见两人正在下棋,简源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简夫人安抚起简渝。
“无事,母亲陪你下,你哥哥在想事情,咱们别打扰他。”
既然有简夫人解围,简源也懒得解释顺势让出位置,坐到房间另一边的榻上继续思考问题去了。
“子源,你在想什么,怎么有些心神不宁的?”简夫人一边下棋,一边观察着简源的神情。
“母亲,几时了,为何父亲还未下朝回来?”简源听到询问,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这,好像已经过了你父亲下朝的时辰了,怎么还未回来,可能是路上耽搁了,来人去问问你们老爷到哪儿了。”
简夫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过了简衍平时下朝的时辰,连忙使唤了几个奴仆去皇宫。
然而奴仆才出去不久,就回来了,刚到屋中便跪下大喊起来,脸上神情还有些恐慌。
“夫人,公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大吵大闹成何体统,给吾好好说话。”简夫人被这一喊吓得手中棋子都掉了,她一拍桌子指着跪着的奴仆怒斥道。
“小的知错,是小的方才刚出府,便听到八百里加急军报,怕是要打仗了!”
跪在地上的奴仆连忙磕头,一边磕一边将自己遇见的事说了清楚,看出来他十分慌乱,这大冬天的额头都是汗水。
“什么八百里加急军报,和谁打仗?”简渝听到消息后,吓得站了起来急忙问道。
“小的没听清,只是听说西南两边皆有战事发生……”
奴仆听到八百里加急,就慌忙赶来禀告,此刻心里的慌乱还没消下去,也记不清听到了什么,大冬天的。
“别急,仔细想想可听到其他的话。”
简源轻声安抚道,因为只要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入了京城便会直接喊出来内容,防的就是送信人刚跑到主城,人就累死了,什么消息也没说出来。
“好像是中秦和西疆,利州与温周失守,温周郡守还自刎殉国了。”
奴仆转着眼睛,努力回忆着街道上喊得消息,总算想到了便急忙说了出来。
“温周防御西疆的重城,若温周已经沦陷,怕是不过几日就会攻到晋南了。”
简渝刚说完,简夫人便煞白了脸,她有些慌乱的看向简源。
“子源,你二叔可还在晋南啊!”
“母亲别慌,你们都先出去,无事召唤,不可进屋!”简源起身安抚简夫人,看了一眼屋中的奴仆,开口吩咐道。
“诺。”连着通报的那位奴仆,剩下在屋子里伺候的奴仆都退了出去。
见奴仆们都不在屋里了,简夫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担忧,忧心忡忡的看向简源。
“子源,现在怎么办,二叔还在晋南,南阳又离利州这么近,咱们封地也恐怕也要出事呀。”
南阳虽然隔利州有些距离,中间还有个廉城,但南阳是南燕国内资源丰富的地界,中秦军队不会轻易放过南阳的。
“西疆既然已经攻占了温周,想必相邻的郡县已经开始防备了,现在派人去接二叔回来,应该还来得及,至于利州这边,就得等父亲回来再说。”
简源在屋中走动起来,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吾去安排人接二叔。”
简渝原本也有些慌乱,此刻也冷静了下来,起身便出屋子去安排奴仆了。
“母亲,你别过于担忧,父亲在朝堂听到的消息恐怕比我们详细,有些事情,咱们急不来,等父亲回来咱们好好商议便是,现在你该放宽心,不然身子急垮了如何是好?”
简源走到还有些焦急的简夫人身前,他蹲下身拉起简夫人的手,轻声纾解道。
“哎,子源说得有理,只是母亲实在……”
简夫人叹了一口气,她听到打仗的时候就慌了,战场又临近家里封地如此之近,她怎么能放得下心。
“母亲,你可是简府的夫人,如今要打仗了,你得安抚住府中奴仆才行,若你依旧像方才那般惊慌失措,不然战事还未起,家里便乱了,那届时又如何是好?”
简源见简夫人还是忧虑,又开口说道,语气里也带了些质疑。
“吾儿说得对,母亲不该如此慌乱。”
简夫人被简源这一通说道,脸色虽然有些不虞,但总算稳住了,毕竟她身为南阳夫人,且管理简府多年,若她因为战事便慌了,那奴仆们岂不都跑光了。
“母亲,咱们就安心等父亲回来吧。”
简源见简夫人已经被安抚住了,又传了药膳让简夫人喝,自从他出狱以来,药膳在简府就是随处可见的零嘴。
虽然简源嘴上是说等简衍回来再说,但他内心也慌乱,毕竟半月前,简苏传信的时候可没说过温周有战事,这战事来的过于匆忙,他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如今赵棣才刚登基,不是大旱便是暴雨,再加上现在战况紧急,西南两边都得打仗,南燕的国力先不说是否能打长久战。
若天下百姓真的因此流离失所,恐怕赵棣这刚继承的皇位就得摇摇欲坠了。
其次就是他想做些什么,也得看看赵棣对战事的决策再说,毕竟现在情况不明,什么都不好安排。
“老爷回来了。”
简源他们等候许久,天都快黑了,简衍才回来。
等简衍用完膳,四人聚在大堂。
“夫君,今日可听到战报了?”简夫人还未等简衍开口,就出声询问。
简衍见简源简衍两人也是一脸正色,便把上朝时,听到的战报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君上西疆这边派了齐王去议和,准备迎战中秦,哎,只是可怜那些百姓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简渝见状也不免叹息,每朝每代的朝代更换,受苦受难的,最终都会是百姓。
“父亲,君上可派谁出战中秦?”简源没有跟着他们一同唉声叹气开口问道。
温周本身就是齐王的封地,如今由他去议和,也好谈条件,只是中秦这边又如何安排,如今朝堂上可以领兵打仗的官员可不多。
“扶祁今日向君上进言,想让吾领兵出征……子源你?”简衍还没说完,就看到简源猛然起身。
“这是扶祁说的?让父亲你去领兵?”简源脸上满是愤怒,身体都被气得发抖。
简源气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先不说利州地势宽阔,多是高原,常年处于寒冬,一年六个月里都是冬天。
明明是易守难攻的前沿,却被中秦以迅而不及之势攻占,那就证明中秦带兵的将军绝对是个硬茬子。
其次便是简家这边的诸侯王位虽然是靠简老爷子从战场得来的,可简老爷子已经去世了,简衍甚至从未上过战场。
扶祁这是什么意思,让简衍带着南燕的士兵上战场送死吗?
他是说今天为什么老是心神不宁,之前听到战事后,他以为是突发战事,搞了半天,原因在这里呢。
“子源,君上还未答允,说还需考虑,你别被气坏了身子。”简衍看他气成这样,连忙安慰道。
在朝堂的时候,丞相就反驳了扶祁的提议,只是赵棣还未给出准确答复,他自然不敢再询问赵棣什么意思。
毕竟身为南燕国的人,哪怕他不是诸侯王,就算是普通百姓,让他上战场他就得去,君王之令,谁敢抗旨。
“不管君上考不考虑,总之父亲你绝不能去战场,吾这就进宫找扶祁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简源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现在非得进宫揍扶祁一顿才消心中怒气。
也不管此刻天色已晚,简衍等人的阻拦,他拿起进宫玉佩,便让人安排牛车进宫。
“哎……子源怎么不听劝阻,君上都说还在考虑,他这急匆匆的去找越公,怕是要出事啊……”
简夫人站在府门前,看着简源坐着牛车远去的背影,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方才听到简衍被推荐时,她已经心急如焚,如今简源又冒雪夜入宫廷见扶祁……
“母亲,吾去追哥哥,你们先回去,子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哥哥的。”
简渝看简源满身怒气离开,如今又见简夫人落泪,内心不由也慌了,连忙安慰又派人去牵其他的牛车。
“好孩子,别让你哥哥出事……”简衍把自己的进宫玉佩给了简渝,又仔细叮嘱几句,才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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